“说是老佛爷嫌色暗,乌压压一片的,不吉利。现在她老人家看不得一群人穿补子了。”
景明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这件可是我中秋去祖父家穿过的?”
小太监摇摇头,“奴才不知。”
“你去,把浣衣的给我叫过来!”
“这麽晚了,小……”
“那你去把哈珠给我叫来!”景明冷着眸子。
“小公爷……”哈珠已经睡下了,只披着袍子赶来复命。
“我问你!”景明脑子里串起了线索,便只直直问,“祖父府里的小澜子,可就是当今的桂公公?”
“回小公爷,正是。”哈珠迷迷糊糊,看着屋子里也没外人,便昏头昏脑道,“进了宫就叫回原名儿小桂子啦,在承恩公府这‘桂’字不是犯讳麽。可正是顶着这‘讳’在宫里头才好行事,根本没人怀疑是咱承恩公府里的人……後来,桂公公回来就没去公爷府,直来了您这儿,名儿便没改了。”
景明阴着脸色,“这衣服,”他指着屏风上挂着的那件,“可是我中秋去祖父府里穿的?”
“是是!小公爷,今年新裁的。”
“那……”
“您是说……”哈珠又看看四周,“您是说您又爬树挂伤了腿……”他笑笑,“您可真是,留了那麽多的血在衣服上……不过桂公公倒是让我们几个嘴严点儿,切记别叨扰了夫人。小公爷,怎麽了?”
“备马,我要进宫!”景明直直道。
顾公馆门前,景明骑在高头大马上心神不宁。
他没出府呢,就让拦住了,说是宫里头乱,不让去,可他的心思更乱,只能说是去寻乐子,门口的侍卫这才放行了他。
可他哪有什麽寻乐子的地方,只好到这处晃悠。
等了挺久的,才看见顾焕章的汽车远远地行驶过来,在自己身旁缓缓停下。
柏青一眼就瞅到马上来人,摁了一下顾焕章,“你别下来,”然後自己急急下车,“景明哥哥!”
景明却没下马,就那麽看着他。
“这两天谢您的座儿!”柏青一个作揖,又道。
其实景明早就忘了他给这人捧了场,当下心神正在神游。盯着这人片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俯身一捞,这就要把人带上马去。
柏青使着劲儿挣了一下,终是没让他如意。
“你怎麽了?”柏青撤远一步,冷着声音问他。
“我想好好看看你……”景明喃喃。
他觑着人,这人长得真像小桂子。
“回家吧。”顾焕章不知道什麽时候下了车,车子也进了公馆,他走到柏青身旁,一手轻轻揽过他的肩膀。
“你!你给我松开!”景明看着这位不速之客,这就急了眼,用鞭子指着他。
“怎麽?九门提督还管这个?”顾焕章很随便地应了一句,而後对着柏青,“咱们走吧。”
“你!”景明一扬鞭子,劈空掠过二人,一鞭直直抽在顾焕章肩膀上,生生把二人抽得分开。
这一鞭力量极大,鞭风直接卷起了顾焕章的帽子!
“哎——”柏青惊呼一声,赶紧捡起帽子,踮着脚给人就那麽一扣。然後扒着看人的肩膀,已经是血淋淋一道深痕了。
“不疼。”顾焕章摇摇头。
景明似突然回过神来,翻身利落下马,“有意思,你,革命党!”他觑着顾焕章,而後又一扫柏青,“你,包庇革命党!”
“他不知情!”顾焕章连忙道。
“他不是革命党……”柏青也咧咧嘴。
景明又一扬马鞭,狠狠抽在顾焕章腿上,却又被这人一声不吭激得个气血上涌!
今儿没带抢,他这就想着怎麽赶紧把这个革命党法办了。一晚上心里堵着一口气,正好缺个供他上私刑的人!
“你——你疯了!”柏青惊呼。
“你!和我走!”景明对着顾焕章,说着又要扬手里的鞭子。
“不行!”柏青直直跪下,膝行两步,“景明哥哥,我伺候你,我会伺候人,你放了他!”
黑眼睛已是沾满了泪。
“别…”顾焕章急急往前,肩膀和大腿却抻得生疼,让他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