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错?确实……”苏之仪却笑了,“我为先帝做事,先帝既殁,这些事当然成了过错。”
简直执迷不悟!
岑篱刚想说点什么,却见眼前人低低咳了一声,呛出一口血来。
看着他旁边空了的杯盏,岑篱脸色微变。
毒酒?!
她紧赶着往前走了一步,但后面不紧不慢拴好马匹的谢定却已经赶到,一把抓住了想要往前的岑篱。
苏之仪意外于谢定的出现,但面上却并不见怒色。
他仿佛没在意屋里突然多了个人,只是看着岑篱,轻声问:“鲁王起兵,用的是什么理由?”
岑篱:“……”
苏之仪像是已经猜到了,他低低地笑了起来,“我也想要……咳咳、为你……咳……做点什么……”
话语被咳声间隔成零碎的字句,却透出缱绻的温柔。
视线渐渐模糊起来,可是他又那么清楚地看见,她甩开谢定的手往这边跑过来。
疼痛从肺腑深处泛上来,五脏六腑都像是被刀子翻搅着,苏之仪却一边呛咳着,一边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一次,换成那个人被推开了。
岑篱刚凑到几案旁边,就被苏之仪紧紧抓住了手臂。
仿佛穷途末路一般,那只苍白劲瘦的手爆发出极大的力道,可偏他声音轻得近乎呢喃。
“我说过了,我不会答应。”
他不会答应和离。
……
苏之仪死了。
在上书自陈罪过之后,饮鸩酒于家中自绝。
念其生前功劳及悔过之心,仍以九卿之礼厚葬。
站在凌云台的高阁之上,岑篱向着远处眺望。
这高阁本就为了前朝末帝观景而造,齐朝立朝后以此为鉴,太祖明令子孙修筑宫殿不许超过此台。但或许是登高而望、天下尽收眼底的感觉太好,往后子孙虽未再建高台,却从未落下对这凌云台的修维护,此刻从高处往下俯视,层层叠叠的宫殿楼宇都在脚下,远处能遥望到长安城门。
身后的门扉被推开,岑篱却并未回头。
一直等到那脚步渐渐走近,停在了她的身侧,她才缓声开口,“……我想不明白。”
谢定:“……”
想着苏之仪临死前的那抹笑,谢定不自觉地磨了下牙,只恨那日为什么没在街市上“惊个马”,耽误个把个时辰,等那人死透了再去。
岑篱:“最开始,我以为他是那等汲汲营营、谋求上位之人;后来阳曲之事,我以为他当真是奉直行事、不顾安危之士;再后来铸币一案,我又以为我看错了,他还是最初那个为了功名利禄不择手段之辈;可再之后……”
岑篱渐渐止了声。
她想不明白,明明都可以“将功赎罪”,他又为什么要让自己走到一条死路上。自始至终,他想要
的又到底是什么?
谢定强忍着安静了一会儿,还是抵不住开口,“为什么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