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少主言重了。”
齐长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你出身北域萧家,世家大族,资源传承皆不缺,偶遇风雨,也自有高个子顶着。而我们这些人,生于微末,长于尘埃,想要往上爬,除了自身那点微不足道的努力,更需要……抓住一些常人不敢想,甚至不敢碰的机缘。”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眼神中流露出追忆与一丝深深的忌惮“有些存在,其名不可轻提,其意不可妄测。我只能说,那位大人的手段,非你我能揣度。资源、功法、乃至……你我的命途,对那位而言,或许只是随手布下的棋子。”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阵法笼罩的洞府,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敬畏,有感激,也有一丝同为“棋子”的唏嘘“西宫道友,她……比较特殊,绝非你我二人能够左右。”
“至于更多……”
齐长风缓缓摇头,脸上恢复了那种滴水不漏的严肃。
“萧少主,非是齐某不愿坦言,而是不可言,不能言。知道太多,对你,对我,都绝非好事。你只需明白,今日之事,你我所见,最好止于你我之耳眼,莫要深究,莫要外传。”
说罢,他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好似苦笑道“萧少主…此事,还望如你方才所言,止于风沙。”
“自然,自然!”
萧鸿满口答应,拍着胸脯。
“风声鹤唳,过耳即忘!齐兄放心!今日之言,萧某受教了。他日若有用得着萧某的地方,只要不违背家族信义,但说无妨。”
齐长风将萧鸿的变化尽收眼底,他深知“五庄观”这三个字的分量,在下界有着压倒性的威慑力,他脸上那抹无奈苦笑尚未完全褪去,只是微微颔“萧少主言重了,守望相助,本是分内之事。”他不再多言,有些话,点到即止即可。
两人又静立了片刻,目光再次投向那依旧沉寂的洞府。风沙似乎永无止息,将远处的岩山轮廓打磨得模糊不清。
终于,齐长风擡手一拱,青衫在风中拂动“萧少主,今日事了,阁中尚有杂务需处理,齐某先行一步。”
萧鸿立刻正色还礼,姿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郑重“齐堂主请便。今日风大,路上当心。”
齐长风不再多言,最后看了一眼洞府方向,身形一动,便化作一道淡淡的青影,融入漫天风沙之中,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待齐长风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萧鸿脸上那热络而郑重的表情才缓缓收敛。
他独自站在原地,玄色衣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一棵扎根于赤红岩山的孤寂黑松。
他目光幽深地重新望向那阵法屏障,嘴角慢慢勾起一丝极淡、却意味复杂的弧度。
随即,他摇了摇头,不再停留,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呼啸的风沙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
时间在绝对的痛苦与死寂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天,也许只有几个时辰,一股强烈的求生本能,如同在无边黑暗中挣扎的溺水者终于触碰到一根浮木,猛地将西宫月破碎的意识从深渊中拽回了一丝清明。
“呃……”
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从她干裂染血的唇间溢出。
但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剧痛!
丹田处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铁钎反复穿刺搅动,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神经,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残存的灵力如同无头苍蝇般在破损的经脉中乱窜,带来一阵阵令人作呕的麻痒和胀痛。
她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僵硬地蜷缩在冰冷粘稠的血泊里,感受着生命如同沙漏般流逝的绝望。
然而,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不虚的异样感,如同投入死水潭的一颗小石子,在她麻木的感知中漾开了一丝涟漪。
暖…
丹田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正缓慢地弥散开来。这股暖流所过之处,那足以令人昏厥的剧痛似乎……减轻了!?
不,或许不是减轻,而是被一种更本质的复原力所抚慰,就如同在寸草不生的焦土裂缝深处,悄然萌出一缕极其柔嫩、却蕴含着磅礴生机的绿芽。
西宫月混沌的意识被这丝异样猛地刺了一下,她艰难地凝聚起一丝残存的神识,缓慢地沉入体内,内视之下,眼前的景象让她残存的意识都为之凝固!
内视所见,丹田气海内一片狼藉,曾经凝聚道基雏形的核心位置,只剩下一个边缘布满裂痕的恐怖空洞,丝丝缕缕混乱的灵力如同黑色的烟雾从中逸散,全身经脉更是惨不忍睹,尽是断裂、淤塞。
然而,就在这废墟之上,在那断裂的经脉边缘、在破碎的窍穴周围,甚至在丹田那个恐怖空洞的裂痕边缘……正弥漫着一层极其稀薄、近乎透明、却又散着磅礴生命气息的淡金色光晕!
这光晕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韧性,正以肉眼可见的度,缓慢地弥合着那些狰狞的伤口。
断裂的经脉在它的牵引下,正滋生出一缕缕带着玉质光泽的丝织,重新修补着破碎窍穴边缘,那些被灼烧破坏的经络正在被这层光晕温和地重塑,虽然缓慢,却坚定不移。
丹田中虚无空洞边缘的裂痕,也被这层光晕覆盖,正阻止其进一步崩塌,并隐隐有些细微的荧雾在光晕中填补。
更让她心神剧震的是,体内那些原本狂暴失控的残余灵力,在接触到这层淡金色光晕后,竟如同被驯服的烈马,狂躁之气被迅抚平,变得异常温顺!
这些温顺下来的灵力,不再破坏,反而如涓涓细流般地汇入那些正在被光晕修复的伤口处,成为新生组织的养料。
这……这怎么可能?!
西宫月残存的意识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