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我好吃好喝待你,你居然……混蛋!”楼康盛气极,他懊悔不已,以为能捡个大便宜,不想却是引狼入室。
他的东儿都遭受了什麽!
他气得几乎失去了理智,冲过来扇了长明好几个巴掌,鲜血染红了他的掌心。
没有楼康盛的钳制,楼青东挣脱开来,拦住了他爹的动作:“爹,你不要打长明。”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麽,他只知道长明很痛苦,不应该这样,他不想这样。
楼青东又恳求裴霜:“姐姐,你放开长明,他很不舒服呢。”
他安慰长明,一边去解自己的腰带:“长明,你别不开心,我马上就同你玩,你等等。”
霍元晦赶紧按住了他解腰带的手。
衆人面面相觑,都忍不住用最恶毒的语言来诅咒长明!楼青东根本不知道这代表什麽。
楼康盛见状更加痛心,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竟晕了过去。
幸好张泉扶住了人,沈琳一声尖叫:“老爷!”
楼青东以为是自己把爹气晕了,也很着急,转身查看楼康盛的情况,裴霜分神也看了一眼,略松了下脚上的力道。
长明躺在地上,月凉如水,受伤的地方疼得麻木,感受不到疼痛,他的意识一点点变得模糊,体温也在流失,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侧头看见近在咫尺的楼青东,眼睛已经有了重影,面前明明灭灭,他以後就再也见不到郎君了。
再不会有那麽善良,那麽乖顺的郎君,来安慰他,旧伤发作的时候给他上药。
不行,他不能留他一个人在世上,没有他的保护,会有人欺负他的。
他要带走他,对带走他,带他一起走。
长明五指陡然成爪,用尽最後的力气,忽然暴起,从裴霜脚底挣脱,袭向楼青东脖颈。
裴霜岂能容这种变故发生,她手起刀落,从肘关节处斩断了长明的小臂,又在他肩上踹了一脚,长明身子砸在地上,断裂的小臂飞出去,手指还保持着爪状,断截面露出了血肉与白骨。
霍元晦眼疾手快拉过楼青东,五指覆在他的眼睛上。
大家一点儿也不觉得血腥可怕,只觉得大块人心。
“啊!”长明发出最後一声痛呼,就如此疼晕过去。
张泉等人将长明与他的断臂一起擡下山,等到了衙门时,人已经凉透了。
——
案情了结,应该高兴才对,裴霜却有些忧心忡忡。
思来想去,还是去找了霍元晦,不过临进门前,又犹豫了。
裴霜苦恼,就没在他面前这麽理亏过。
她在门口探头探脑,蒋主簿正好出来,奇怪道:“裴捕快做什麽呢?找大人吗?”
“大人他在吗,心情如何?”裴霜打听。
“在里面,看着与往日并无差别。”
裴霜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大不了罚点俸禄,反正长明总是要死的,死在谁手上也没区别。
找好了托词,裴霜也有了底气,挺直了胸膛进去。
霍元晦未擡头,手里仍旧写着东西,未等她开口,他便道:“闯祸了知道来找我了?”
裴霜下意识反驳:“我哪儿闯祸了,长明那贼子,死有馀辜。”
霍元晦忽然擡眸,紧盯着她:“以你的本事,不砍那刀,制住他不是问题。”
裴霜被他看得心底发虚,因为霍元晦说的没错,斩长明的手臂,就是她故意的。
既然被看出了意图,裴霜破罐子破摔:“对,我就是有意的,他犯下的罪行,千刀万剐都不过分,就这麽死了,还便宜他了呢。你罚我吧,我认罚。”
她眼一闭,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屋内良久的沉默,只剩下了两人的呼吸声。
裴霜奇怪他怎麽没下文,偷偷睁开一只眼,劈头飞来一本公文。
她顺手接住:“让你罚我,没让你打我,霍元晦,你这是泄私愤。”
霍元晦没解释:“看上面的字。”
裴霜视线落在公文上,这是一份结案陈词。
他在结案陈词上写明,凶手拒捕,欲暴起伤人,差役裴霜为阻其暴行,保护无辜之人,遂斩其小臂。凶手死因:失血过多。
裴霜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这份结案陈词写得,她一点儿责任都没有,反而成了救人的英雄。
啧,误会了。
她微微脸红,但道歉是不可能的,她还是要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