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有人此时要点破。
郦凝枝歪着头瞧他,语带调侃:“这麽多年了,还是这般爱哭鼻子。”
耿集半是窘迫半是无奈:“枝姐,在小辈面前,好歹给我留些颜面……”
郦凝枝後知後觉地掩口:“哎呀,失礼了,习惯了。”
馀下几人皆忍俊不禁。霍元晦与裴霜不敢笑得太过放肆,只得强忍着,唯有微微耸动的肩头泄露了此刻心绪。
裴蕊娘适时出声,化解了耿集的尴尬:“好了好了,且说正事吧。”
裴霜拉过椅子坐到母亲身侧:“对了,方才我们进来时,你们在说什麽?”
耿集将消息又述了一遍。裴霜与霍元晦听罢,亦面露喜色。
只是裴霜旋即生出疑问:“可此前不是说……黄和德已死了麽?”黄和德的名字,正列在殷大人那份名单之上,时任南江州判。
漕运案後,他被调往蜀州,後又转任滇州,至今已做了七年滇州知府。
拿到名单後,耿集曾派遣多名镜衣司心腹赶往各地暗访,却发觉名单上许多人皆在他们接触前便已“身亡”。
起初,耿集并未对黄和德之死起疑,直至收到详报,方觉蹊跷。
“何处蹊跷?”
他是坠崖而亡。寻获尸身时,已是面目全非,故而无法验明正身。”
裴霜轻笑:“他这是玩了一出金蝉脱壳。”他们既无法确认死者是否为黄和德,追杀者自然也不能。有一具尸首横亘于此,真正的黄和德便可悄然脱身。
“那又是如何发现他仍活着?”霍元晦追问。
“这倒要感谢你们。”耿集笑道,“是你们的朋友帮了大忙。”
“我们?朋友?”裴霜与霍元晦异口同声,面露诧异。
“冲霄山庄那两位。”
“孟栎白与玖瑶?!”裴霜喜道,“遇上他们了?”
“正是。”耿集颔首。
不知是多年办案的直觉使然,抑或别的什麽,耿集始终觉得,未能确认身份的尸首,便不能断言人已身亡。故而他一直命心腹暗中查访。
只是查着查着,竟牵扯出了天知教。
“滇州也出现了天知教?”
“不错。德清早前同我讲过天知教的行径。在滇州,他们亦在宣扬长生不老丶百病全消之说,且规模更巨,渗透更深。许多百姓深信不疑,天知教几已成‘神教’。”
裴霜蹙眉:“难道就无人管束?黄和德在任时,竟毫无作为?”
“问得好。”耿集赞了一句,“若官府与天知教本就沆瀣一气呢?”
“他居然……”裴霜愤慨不已,“他拿百姓当什麽!!”
这等邪教蚕食的是百姓心智与血汗,长此以往,滇州岂非要尽落天知教之手?此事实在可怖,而盛京朝廷竟似一无所知。
霍元晦凛然道:“这绝非黄和德一人之力可成。耿叔父,那些杀手能赶在您的人之前灭口,恐怕亦有天知教的手笔。”
天知教在各州府皆有教衆,方能如此迅捷地行灭口之事。
“正是。此前我便疑心,灭口之人到得未免太快。细想来,从盛京遣人绝无可能快过我镜衣司密使,除非他们本就在当地。”
“可此事与孟栎白丶玖瑶他们有何干系?”
“莫急,正要说到。”耿集缓声道。
原来他二人为寻白虎心赶赴滇州後,听闻天知教有“治百病”之神迹,便抱着姑且一试之心前去。
“他们……未被迷惑吧?”裴霜忧心道。
霍元晦接口:“不会的。摄魂散与蛊术同宗同源,再说玖瑶身上有噬心蛊,百毒不侵。”
“元晦所言不差。”耿集续道,“他们一入道观便觉出异样。”
孟栎白武功高强,天知教本想招揽,奈何玖瑶在侧,摄魂散毫无效用,反被孟栎白掀了个天翻地覆。
孟栎白出身正道,见不得这等招摇撞骗之行。天知教虽擅蛊惑人心,武力却是不济,然有官府暗中相护,他二人终究势单力薄。
幸而遇上了镜衣司暗探,在衆镜衣使相助之下,终将滇州天知教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