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宛一本正经评价:“俊秀有馀而沉稳不足,不如霍寺正。”
葛语风目不转睛,青宛调侃:“快莫看了,眼珠都要瞪出来啦!莫非是瞧上人家了?”
葛语风轻拍她一下:“胡说什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这是纯粹的欣赏。”说着还拉裴霜作证,“大人,您说是不是?”
“不是。”
葛语风:“?大人,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
裴霜莞尔:“现在改了。”身份不一样了,谁让家里有个醋缸呢?万一被他知道了,那醋味能把她腌入味了。
几人说笑间,门外二人已谈毕。贺南溪向彭宣躬身一礼,离去时擡眼正与裴霜视线相汇。
贺南溪遥首致意,裴霜亦颔首回礼。
彭宣送走贺南溪再进来,面色已舒缓许多。
裴霜问道:“如何?驿馆无事吧?”
彭宣道:“没事,不是驿馆那边的事情。是贺少卿私下有事拜托我。”
“什麽事,方便说吗?”
“这有什麽不方便的。”彭宣撇撇嘴道,“说是他妹妹的一个贴身侍女走丢了,想让我帮着寻一寻。那侍女年约十七八,名叫小雪,身高五尺七寸上下,肤色黝黑,下巴处有颗绿豆大小的黑痣。特征明显,应当不难找。”
这些时日彭宣与贺南溪一同应付西陵使团,也算有了些“共患难”的交情。对方既开口相求,这等举手之劳他也乐得相帮。
裴霜闻言却面上凝重起来:“你不觉得这个体表描述,除了容貌外,与宜城公主很像吗?别忘了,宜城公主自号落雪山人。”
彭宣猛然擡眼:“还真是!”
“谁家大娘子的贴身侍女是皮肤黝黑,脸上有大黑痣的?”
大户人家选贴身侍女也是要经过层层筛选的,容貌不说上佳起码也要端正,脸上有痣什麽的,是绝对不会有的,毕竟侍女也是府里的脸面。
彭宣被问得哑然,他家里也没个姐妹,又是贺南溪开口,一时没想到这些。
葛语风惊道:“大人的意思是,这小雪,竟是乔装改扮後的宜城公主?”
裴霜点头,接着问:“小雪是在哪里失踪的?”
“据贺少卿说,是在家中去往驿馆寻他的路上失踪的。”彭宣道,“那日贺家老夫人突发身体不适,贺娘子慌神之下遣人去找驿馆寻兄长。但不巧的是,贺少卿当时并不在驿馆中,我等那日正去了西街瓦舍。”
“贺少卿在街上撞见另一拨去请太医的贺家下人,方急急赶回府中。待贺老夫人病情稍定,二人一对之下,才知小雪一直未归。”
裴霜眼神暗下来:“贺少卿会找上你,肯定是用尽了自己的办法都没找到人。这次宜城公主,恐怕是真的有危险了……走,去贺府!”她当机立断。
葛语风早上还心心念念想去贺府,这时真的要去,反而有些不想了。
与此同时,盛京城某处茶楼的雅间内,两人对坐无言。
室内极静,唯闻红泥小火炉上紫砂壶中沸水顶盖的咕嘟声,声声催人。
“水沸了。”耿集率先开口,提起茶壶,以滚水冲淋茶碗,“相爷今日寻我,当不止是为品茶这般简单吧?”
徐崇目光微沉:“老夫心中有一惑,唯有耿指挥使或可解之。”
“哦,是吗?”耿集一边听着,一边继续手中的动作,在两个茶碗中投入了适量茶叶,开始冲茶,茶叶在氤氲热气中渐渐舒展开来,“晚辈何德何能,可为相爷解惑?”
“前些日子谢侯爷上门求取我手中的养神芝,谢侯言道,是耿指挥使告知他此事。老夫手中有养神芝之事,鲜有人知。想问问贤侄,此事你是从何得知?”徐崇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茶叶的香味在开水的刺激下慢慢挥发出来,满室清芬。洗茶的水被倒入公道杯,浑浊的茶水泛着层层涟漪,一如耿集此时的心境。
如果说刚才他还怀有一丝侥幸,现在他明白,徐崇还是猜到了。
“昔年与晋国公饮酒,他酒後曾言在长陵山之巅摘得养神芝,後机缘巧合之下这株养神芝到了您的手中。我见谢侯为谢六郎之事心急如焚,心有不忍,故而透露消息,其实也只是想让他去碰碰运气,不想相爷手中的养神芝还在,也算谢六命不该绝。”
“谢六那孩子,自有他的运数。”徐崇淡淡感慨一句,声调陡然转厉,“只是贤侄怎知,老夫手中的养神芝仅剩半株!”
淡黄色且澄澈的茶汤被注入青花茶碗中,耿集手腕一颤,茶水不甚泼洒在案上几滴。
耿集放下茶壶,为徐崇奉茶,徐崇接过,却并没有喝,而是直直地看着他,耿集垂着头,并未与他对视,自取茶盏转向窗外,声调悠远:“另外半株……不是早被您用去了麽”
徐崇托盏的手骤然颤抖,晃动的茶汤映出他澎湃的心绪:“你……你如何得知?!你怎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