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崇难以置信:“怎会?难道你们一丝一毫都不曾怀疑过陛下吗?老夫不信!”
他不信!他们与皇帝并无感情,当时的情况,皇帝是受益最多的人,而他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选择把怀疑往皇帝身上引。
将嫌疑引向既得利益者,这本该是天衣无缝的离间计!
他不会算错,不会!
裴霜冷笑一声,目光如冰刃般刺来:“您自以为算尽了人心,却不知是在自掘坟墓。”
霍元晦凛然接道:“相爷设想周全,可惜这一切算计,都基于我们未曾与陛下相认的前提。”
“你们早已相认?”
“不错。”霍元晦道,“早在我高中探花之时,陛下就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您以为我们为何敢单枪匹马入盛京?我们若真的孤立无援,不早成了幕後之人的盘中餐吗?”
有皇帝做他们的後盾,他们又有什麽好怕的。
起初徐崇也是有所怀疑的,不过在见到耿集之後他的疑虑全消。郦凝枝与耿集的关系确实将他疑惑了,加之几番试探熙元帝皆未露出破绽,他便相信了他们的说辞。
他缓缓擡首,凝视熙元帝:“陛下,此案若翻,”指向霍元晦,“他便有了名正言顺的继承身份。您当真不怕皇位易主?”
这话大逆不道极了!
彭宣急言骂道:“徐崇,此时此刻,你居然还想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吗?老夫不过陈述事实。”徐崇唇边凝着挑衅的冷笑。
熙元帝目光淡淡掠过霍元晦。
裴霜心焦如焚,唯恐帝王听信谗言,抱拳道:“陛下,元晦绝无此心!”
霍元晦正欲拱手陈情,熙元帝擡手制止:“不必多言,朕信你们。”他转向徐崇,“老师,您莫非忘了,当年我为何要争这帝位?”
徐崇心神剧震,往事倏然涌上心头。那时五皇子丶八皇子相继倒台,他力劝熙元帝争夺大位。
可先帝的刻薄寡恩,皇兄们的手足相残,让他更加厌恶这皇子的身份。令熙元帝愈发厌恶权位。自宁谦死後,他便终日沉溺书法。
“是您说,唯有登临九五之尊,方能替皇兄昭雪沉冤。”
徐崇侧首——他说过这话吗?
他确实忘了。
那时是最好的机会,可熙元帝却无心,这怎麽可以?他随口几句激励之言,未料对方竟铭记至今。
裴霜语重心长:“您唯一算错的,是陛下的情义。”
徐崇垂眸,是啊,他没有料到熙元帝当了这麽多年的皇帝,不曾被权欲侵蚀,对宁谦的情义从未改变,依旧赤忱丶单纯且热烈。
“你确实……不适合当皇帝。”徐崇缓缓摇头。
“所以您在青州囤积人马,欲时机成熟之际,攻入盛京,临朝称帝。”熙元帝淡然道破他的野心。
左右都是死罪,再加一宗罪状也没什麽。
但徐崇还是道:“老夫万万不敢谋逆,不过未雨绸缪。陛下既无心帝位,何不退位让贤?”
裴霜恍然:“您是想拥立八皇子登基,做个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当真好算计。”
“天下自当有能者居之!空怀仁心,岂能治理江山!”徐崇激昂陈词。
“仅有仁心,确实当不好皇帝。”霍元晦蓦然道。
连裴霜都被他吓了一跳,这般言论岂是能随意出口的,这厮不要命了吗!
在场之人霎时都看向他,熙元帝却未动怒,而是静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霍元晦缓步走至熙元帝面前:“陛下更有济世安民的慈心,定国安邦的决心,天下承平的恒心。适不适合为君非臣等可断,当由万民评说。自熙元朝开,百姓无不称颂陛下乃旷世明君!”他双膝跪地,行大礼,“臣霍时,拜服!”
裴霜随之跪倒:“臣裴霜,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