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挥了挥手,让束手无策的宫人们都退下。
宫人们如蒙大赦,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殿内只剩下萧彻和床上那个醉醺醺、还在跟无形之力搏斗的林砚。
萧彻踱步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了片刻。
睡得倒是沉。
萧彻随意地伸出手,想去拉开林砚护在胸前的手。
谁知他的指尖刚碰到林砚的手背,林砚那紧绷的、誓死抵抗的力道忽然就松懈了。
攥得死紧的手指一根根松开,温顺地搭在了身侧,甚至还无意识地往萧彻这边蹭了蹭,仿佛找到了什么安全依靠。
萧彻:“……”
刚才跟宫人拉扯的那股劲儿呢?
萧彻趁机很顺利地把林砚的衣襟解开,将那身难闻的官袍剥了下来,扔到一边。
动作间,林砚配合得不可思议,让抬手就抬手,让翻身就翻身,乖顺得跟刚才判若两人。
萧彻简直找不到话说。
这人还挺会享受,宫人们的伺候他不要,非要皇帝亲自伺候。
然后萧彻也跟中了邪似的,居然就真的伺候着林砚换了中衣,又扯过锦被,把这醉猫给囫囵塞进了被窝里。
做完这一切,萧彻看着被裹得只露出一个脑袋、呼吸逐渐平稳的林砚,觉得自己大概是批奏折批得脑子有点不清醒了。
他摇摇头,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身后窸窣一声。
萧彻下意识回头。
只见被他塞进被窝、摆得平平整整的林砚,大概是觉得热了,闭着眼胡乱一蹬腿,被子被踹开大半。
紧接着,他身子往外一偏,一条胳膊也跟着甩了出来,好巧不巧,正好搭在了萧彻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去的手臂上。
手指甚至还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抓住了萧彻玄色常服的衣袖。
抓得还挺紧。
萧彻猛地顿住,身体僵硬地停在原地,缓缓低头,看向自己手臂上多出来的那只手。
手指修长,因为醉酒透着淡淡的粉,此刻正牢牢攥着他的袖口,力道不容忽视。
再抬眼,看向床上那位。
林砚对此毫无所觉,砸吧了一下嘴,脑袋往枕头里埋得更深了些,睡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理所当然。
仿佛抓住的不是当今天子的衣袖,而是自家床头的帷帐流苏。
萧彻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试着轻轻抽了抽手臂。
没抽动。
攥得死紧。
萧彻看着林砚那副毫无防备、甚至因为酒意散去一些而显得有点恬静的睡颜,再感受一下袖口传来的、不容忽视的抓握力。
他沉默了。
这算什么?
御前失仪?
不对,这已经超出了失仪的范畴。
这简直是大逆不道,是薅龙须,是……是……
但凡换个人,萧彻就要喊人将之拖下去杖责了。
也就是林砚,还能睡得没心没肺。
萧彻看着那只手,再看看林砚睡得红扑扑的脸,心头那点荒谬感和被冒犯的感觉奇异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居然就真的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在林砚的床头站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