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谢玄惊奇地发现——他没被打!换做往常,他早就被掀翻出去了。
他将这种异常归功于庚帖写得好,质朴的文字果然具有打动人心的力量!
谢玄心中一边震惊一边对那本《极乐无情道》给予充分的肯定:真是一本好书!
江让见他没有旁的动作,还真只是张大一双眼睛看尸体,出言讥讽道:“剑尊如今修为之高,光靠瞪就能瞪出死因?”
谢玄诚恳道歉:“抱歉,走神了。”
江让:“……”
谢玄:“看尸。”
这个修士模样约莫二十来岁,长得也算俊秀,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外伤,他手中那把虽不是什么名剑,但也能看出是一把上品。
此人绝非籍籍无名之辈,至少也是宗门里青年才俊那一批,可这样的人竟莫名其妙死在这等偏远之地。
江让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微弯着腰去看那柄剑,动作下靠近谢玄这半边幂篱被腰间衣饰勾住,挑开了一指宽的间隙,露出小半张侧脸。
长睫微垂,唇红肤白,美却丝毫不带女气,随意一站都是无可反驳的赏心悦目。
谢玄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让你看尸,你看我干什么?!”
江让发现幂篱被自己误掀,立即皱眉扯下来,隔着白纱怒视了谢玄一眼。
谢玄福至心灵,凑近低声道:“看你自然是因为你好看。”
这也是书上学来夸人的话,谢玄自认为用得恰到好处,没想却犯了江让的大忌——
江让最讨厌别人说他好看。
小时候因为过分漂亮,江让非但没得到偏爱,反而被同龄弟子排挤,受了不少欺负,年少时遇见的邪修妖兽魔物之类,又因这副容貌要么轻视于他,以为他是个空有皮囊的美丽废物,要么就是起了明晃晃的龌龊心思。
当然,下场无一不惨。
再到后来,江让出行皆戴幂篱或以法术改变样貌,几乎不以真面目示人了。
因此“归云峰上的霁珩清尊是个不世出的美人”这句话常见于各种虚无缥缈的久远传言中,少有人亲眼见过。
与江让相识久远一点的都知道不可提起这一茬,偏偏谢玄神经大条,粗细不分,更不会记得一看见他就追着杀的人有什么喜恶。
谢玄浑然不觉身边人的气场变化,沉浸在自己这张小嘴儿真是抹了蜜的洋洋得意中,就见江让忽然直起身,走到了尸体的另一侧。
谢玄:?
还没来得及跟上去,他便敏锐地闻见了一丝不太明显的皮肉焦糊气味。
谢玄环顾四周,没见到哪里有异样,但那气味就是如影随形。
“着了着了!”谢玄手腕上的铃铛晃得差点儿把铃舌甩掉,“背背背背背!”
谢玄下意识反手去摸,立即被烫了一下。
他瞬行到几步远外的水缸边,照见了自己满背星火燎原。
谢玄:……他烧起来了。
这火苗难缠得很,刚拍灭,瞬息之后又复燃,这儿烧一下那儿烧一下,拍之不尽,燃之不竭。
义庄外的人被此奇景吸引,连尸体都不感兴趣了,十分热心地给背后没长眼睛的谢玄指路:
“左左左!”
“右右右!”
“嗨呀!啷个左右不分嘛!”
“剑尊,”江让把棺床上那柄剑拿在手里仔细观察,口中淡声道,“身上痒就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