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疾复发
药膏的薄荷凉意在周见星的小腿皮肤上缓慢渗透,像一层无形的薄膜,覆盖着那片丑陋的紫红。
温令仪放下她的裤脚,布料柔软的触感拂过瘀痕边缘。
关掉卧室顶灯,只馀窗纱滤进的月光,在地板上流淌成一片朦胧的银灰。
温令仪在周见星身边躺下,床垫微微下陷。
黑暗像厚重的丝绒,包裹上来,却无法安抚她内心的翻涌。
周见星的喜欢,那双眼睛里毫不掩饰的迷恋,彻底搅乱她的心湖,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危险的暗流。
她甚至失去了任何亲昵的欲望。脑子里的某根弦绷得太紧,稍微触碰都可能断裂。
那些混乱的念头在寂静中鬼哭狼嚎。
温令仪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当她看见周见星的手机壁纸是自己的照片时的心情。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当周见星解释避开她是怕她生气时,她内心的复杂。
而更让她不安的,是她踹向周见星时那股失控的丶带着摧毁欲的力道。
那力道纯粹是发泄,完全不留情面,像积压的火山找到了最无辜的喷口。
这失控感让她心惊。
思绪如同纠缠的藤蔓,在黑暗中疯长,她试图去理清,却只能换来更深的烦躁和神经深处隐隐的钝痛,不安持续发酵。
·
突然,身後的床垫陷得更深。
一具温热丶干燥的身体贴了上来,还带着沐浴後干净的浴液气息和属于周见星的独特体香,手臂从後面环过她的腰,力道不大,却带着她的身体往後贴近一寸。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埋进她的颈窝,温热的呼吸拂过她颈侧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整个动作就像是怕被母亲抛弃的小孩,依恋又依赖。
“温姐姐,你睡了吗?”声音从背後传来,闷闷的,不像平日里那麽清亮,带着一丝试探的小心翼翼。
温令仪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那些纷乱的思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贴近暂时驱散。
她覆上环在自己小腹前的手。那只手带着周见星特有的丶指腹略粗糙的触感。她轻轻握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对方的手指骨节。
“怎麽了?”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有些奇怪,比她自己预想的要轻,要哑。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几秒,就只有交缠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清晰可闻。
然後,那个不安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勇气,也许是今晚温令仪意外的“直白”给了她错觉:“你今天中午……是跟谁一起吃饭?”
周见星也直白地问出了那个让她不安的问题。
又越界了。温令仪下意识地想挣开腰间的手臂,那手臂却像藤蔓,缠绕得更紧。
几乎同时,那片在灯光下刺目的紫红瘀痕映入脑海,烫了一下她不安的神经末梢。
指尖的力道松了,她终究没有忍下心。
温令仪无声地叹了口气,气息在枕头上散开,面对周见星的坦诚,她同样选择老实地回答:“我的一个朋友。”
似乎是意识到这种模糊的回答估计没法让周见星安心,于是她又补充道:“女性朋友,闺蜜。”有那麽点安抚的意味。
这下搂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温令仪感觉到毛茸茸的脑袋在她的颈窝里亲昵地蹭了蹭,像只终于得到安抚的小动物,发出无声的满足喟叹。
温令仪甚至能想象出周见星此刻弯起的嘴角。
纯粹的占有欲,像滚烫的蜜糖淋在心尖,迅速升腾起一丝隐秘的丶病态得意的白烟。
随即,冰冷的理智兜头浇下——不该这样。
不该纵容这种情绪在周见星心里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