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掉马
周见星端着那杯温水从客厅回到二楼卧室时,看到的情景让她脚步一顿。
温令仪不知何时半撑起了身子,正难受抓着皱起的床单一角,对着床边早已备好的垃圾桶干呕。
她快步走过去,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在床沿坐下,伸出手,掌心轻贴在温令仪微微弓起的後背上,能感觉到单薄衣料下脊椎的清晰轮廓和肌肉的细微痉挛。
温令仪吐得并不厉害,更多是酒後的反胃。
她缓过一阵,像是被这不适感逼得清醒了几分,喘息着擡起头,眼神涣散地看向身边人。
模糊的视线聚焦,依稀辨认出是周见星,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身就张开手臂,整个人软软地靠过来,额头抵在周见星的肩窝,双臂环住了她的腰。
“真的是你?”温令仪声音含混不清,带着呕吐後的沙哑和虚弱,呼出的气息温热地拂过周见星的脖颈,“让我抱抱你。”
让我抱抱你,让我感受你的体温丶让我触及你的肌肤丶让我倾听你的心跳。
让我确认,你真的在我身边。
周见星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但最终还是没有推开。
她任由温令仪抱着自己,对方的黑色长卷发如同浸透了月色的绸缎,松散地披散下来。
是浮在海面的碎冰,裹着阳光晒不透的丶深海般的沉静。
有些拂过她的手臂,带来微凉的触感。
有些发丝温柔蜷缩在周见星锁骨和肩颈的凹陷处,发尾扫过脖颈皮肤,凉意过後激起点细微的丶静电般的麻痒。
周见星垂下视线,看着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
她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久到能清晰地数出温令仪变得平稳而悠长的呼吸次数,才终于缓缓擡起手臂,轻轻回抱过去。
手掌只是虚虚地搭在温令仪的後背。
真丝面料手感柔软,底下是温热的体温和肩胛骨的形状。
然而下一刻,温令仪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身体猛地一颤,刚刚压下去的反胃感再次翻涌上来。
她没能忍住,猝不及防地吐了出来,污物弄脏了俩人胸前的衣料,甚至溅了几点在她的发梢上。
酸腐的酒气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这样了,温令仪环抱着她的手臂也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了些,像是舍不得松开。
她的身体重量完全倚靠过来,呼吸和心跳在短暂的急促後,再次变得缓慢沉重,均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周见星的颈侧。
一动不动,像是进入了待机状态,又陷入昏沉的睡眠。
周见星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杂着酒气和温令仪身上残留的香水尾调。
她轻轻地将温令仪放倒回枕头上。
看着两人胸前一片狼藉的衣襟,周见星叹了口气。
这样睡觉肯定极不舒服,夜里体温蒸发湿衣,也容易着凉。她起身走进浴室,接来一盆热水,又找来干净的毛巾和一件柔软宽松的家居服。
动作尽量轻柔地帮温令仪脱掉被弄脏的衣裙,用拧得半干的温热毛巾仔细擦拭她的身体和头发。
温令仪似乎对这种照顾感到舒适,在睡梦中发出模糊的呓语,身体本能地朝向热源和温柔的触碰微微贴近。
这样的温令仪,收敛了所有平日里的轻佻和疏离,显得异常乖巧甚至有些脆弱。
收拾停当,为温令仪盖好被子後,周见星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叹了口气。这个时间点,放任一个醉酒的人独自在家显然不合适。
她搬来一张软垫椅子,放在床头边,坐下,目光落在温令仪沉睡的脸上。
卧室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睡颜显得沉静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