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两天,一周,两周……没想到,温令仪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坚持到了最後。
周淑芬是个闲不住的人,吃完饭,或者病房里有温令仪陪着的时候,她就喜欢在医院里四处走走看看。
她看到了太多独自住院的病人,太多因为照顾病人情绪崩溃的家属。
太多没有得到良好术後护理导致伤口感染丶恢复不佳的病人。
看得越多,她想得也越多。
扪心自问,如果换成是周建军病了,她都不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像温令仪照顾周见星这样。
做到如此极致耐心丶无微不至。
回归最初的本心,她和周建军最大的愿望,不就是希望女儿能找到一个真心对她好丶能照顾她丶让她幸福的人吗?
那麽,这个人是男是女,真的有那麽重要吗?
周淑芬在医院观察到一个很普遍的现象。
丈夫生病住院,妻子丶女儿多半会亲自陪护,精心照料。
妻子生病,丈夫和儿子往往很少能做到贴身照顾,当然也会来看看,送点东西,说几句话就匆匆离开。
多的是请护工,或者干脆就是病人自己硬扛。
所以,周淑芬心里産生了一个或许有些自私的想法。
与其让女儿将来嫁给一个未必能知冷知热的男人,辛苦操持一个家庭。
她宁愿女儿能拥有一个像温令仪这样,能够真心实意照顾她丶陪伴她的“妻子”。
活到周淑芬这个年纪,早就对那些挂在嘴上的甜言蜜语免疫了。
爱是什麽?爱不是虚无缥缈的承诺,而是实实在在的支持丶发自内心的欣赏丶无怨无悔的照顾和长长久久的陪伴。
这一切,其实与性别无关。
东西差不多收拾妥当了,温令仪也拿着办好的出院手续回到了病房。
她脸上带着忙碌後的细微红晕,额角有些汗湿。
周淑芬端起那盘切好的苹果走过去,不由分说地拈起最大的一块,直接递到温令仪嘴边:“忙活一大早上,早饭都没顾上吃吧?来,先吃块苹果垫垫。”
温令仪有些意外,下意识地先看了一眼床上的周见星,发现对方正微微红着脸看着自己。
她顺从地张开嘴,咬住了那块清甜的苹果:“谢谢阿姨。手续都办好了,随时可以走。”
“谢什麽谢,”周淑芬脸上露出笑容,又拈起一块苹果递过去,“是我该谢谢你才对。”
谢谢你这麽用心,这麽爱我的女儿。
·
下午正式出院的时候,病房里变得格外热闹。
周建军特地从C市赶了回来,楚蔚丶阿杰丶小敏丶黄海富,还有苏晴都来了。
那个被周见星救下的女孩和她的母亲也捧着鲜花来了。
“来,看这边,准备拍照留念!”黄海富显得格外高兴,站到周见星身边,乐呵呵地比了个剪刀手,“耶!”
他们身後,是两条显眼的红底白字横幅。
一条写着“热烈表彰迅达维修优秀员工周见星同志见义勇为英勇事迹!”。
另一条写着“衷心祝贺周见星同志康复出院!”。
周见星两只手里举着的五万元红色大钞,像扇子一样展开,是黄海富代表公司发给她的奖金。
“茄子!”阿杰洪亮的声音响起,周见星配合地绽开一个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也俏皮地比了个耶。
咔嚓一声,这热闹的瞬间被定格下来。
“闺女,那天的事情,真是太感谢你了……”女孩母亲紧紧抓住周见星的手,声音有些哽咽,“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好不好?不然我们这心里永远过意不去……”
一个厚厚的丶鼓鼓囊囊的信封不容分说地被塞进周见星手里。
那信封沉甸甸的,带着一种烫手的分量。
周见星慌了神,连连摆手。
“阿姨,真不用这样,”周见星试图把信封推回去,语气诚恳,“我真的不能收,您之前已经来看过我很多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