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最理智的做法应该是双方都先冷静下来,给彼此一点空间和时间,然後再去寻找机会沟通。
但显然,此刻的温书礼和温令仪都彻底被愤怒和失望的情绪裹挟了,谁都不愿意,也没有能力先退後一步。
周见星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她悄悄地丶轻轻地拉了拉温令仪的袖子。
现在她坐在这里,感觉自己像个多馀的罪人,尴尬又局促。
两个本该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却因为她的存在而爆发如此激烈的冲突。
这让她内心充满了负罪感。
“如果您非得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温令仪的心彻底凉了,她冷笑一声,反手紧紧抓住了周见星冰凉的手指,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那您就当我死了吧。”
她别过脸去,不再看父亲那双盛满怒火和决绝的眼睛。
“好,好,好!”温书礼连说三个好字,食指用力地指向温令仪,气得嘴唇都在发抖。
“从现在开始,我会立刻冻结你名下所有银行卡的副卡,你不会再从我这里得到一分钱!”
“你名下的那些车丶珠宝丶奢侈品,一件都不准带走,我那里有全部的消费记录!”
“随您的便吧。”温令仪伤心到了极点,反而呈现出一种麻木的平静。
她不想再争辩什麽了,只觉得无比疲惫。
“既然你跟苏哲根本没有夫妻之实,”温书礼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最後丢下一句冰冷的吩咐,“就早点跟人家把离婚手续办干净!”
“你现在这样不清不楚拖着,又跟别人同居,像什麽样子!”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沉重的关门声在别墅里回荡,震得人心头发颤。
·
温书礼走後,餐厅里陷入一片死寂。
温令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後一言不发地转身上楼,回到了主卧,反手关上了门,却没有锁。
周见星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她默默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走到主卧室门口,却听到里面传来极力压抑的丶细微的抽泣声。
手举在半空,最终还是没有敲门,她只是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慢慢地滑坐到地上。
手中的热水渐渐变凉,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卧室里,温令仪瘫在地毯上,眼泪无声地不断滑落,在地毯上泅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她手里捏着一团纸巾,却忘了去擦拭脸颊。
这是父亲对她说过的最重丶最绝情的话。
她怎麽可能不伤心?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血缘至亲。
然而,在这铺天盖地的伤心之下,却又诡异地混杂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就像一个兢兢业业丶扮演了太久别人期望角色的演员,终于迎来了卸下所有的妆扮丶告别舞台的时刻。
这样的扮演,早就让她疲惫不堪了。
从此以後,她终于可以尝试着,用自己最真实的面目去生活,哪怕前路未知,甚至荆棘遍布。
但,她不会是一个人。
温令仪平复好心情,起身准备下楼喝点水,推门时感到一阵滞涩感,随即门被从外面拉开。
是周见星端着水杯站在门口望着她。
“周见星,”温令仪狠狠冲进周见星怀里,“我终于自由了。”
水杯中的水被冲撞得泼洒出来,打湿俩人的白色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