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失序
周见星几乎是踉跄着冲出澜月湾那富丽堂皇的出口。
门口保安投来略带诧异的目光,让她更是窘迫得擡不起头,几乎逃也似的奔向自己停在路边的丶饱经风霜的二手小电驴。
午後阳光炽热,晒在滚烫的柏油路上蒸腾起热浪。
周见星体内那股莫名的燥热和脸上火烧火燎的感觉愈发强烈。
“嗡——”小电驴发动,载着她汇入了城市喧嚣的车流。
她的脑海中再次浮现温令仪停留在白皙胸口的淡粉色指尖。
内心掀起风暴。
心跳像失控的鼓点,敲得她胸腔发疼。
猛地甩甩头,试图把那片晃动着光斑的雪白肌肤和诱人轮廓甩出脑海,脸颊却烧得更厉害了。
“周见星!你在乱想什麽!那是业主!是结了婚的太太!你有病吧!”她狠狠骂了自己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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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见星家在老城区一个有些年头的职工家属院里。
玉兰苑,因为小区的绿化树种主要是玉兰树。
灰色水泥外墙爬着些岁月的痕迹,楼道里弥漫着各家各户晚饭的烟火气。
推开那扇熟悉的丶漆色有些剥落的绿色铁门,扑面而来的是家的温暖和踏实感。
“星星回来啦?今天怎麽晚了点?”周淑芬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锅铲。
“嗯,妈,去了个远点的小区。”周见星含糊地应了一声,放下沉重的工具包,换了拖鞋。
客厅里,周建军正戴着老花镜,专注地修理着一个有点漏水的厨房水龙头。
他是老机械厂的技术工人,沉默寡言但手巧心细,家里什麽东西坏了,他总能想办法修好。
周见星选择维修工这条路,很大程度上是受了父亲的影响。
在周见星还够不着工作台的时候,周建军修理家里各种“罢工”的物件,吱呀作响的板凳丶接触不良的台灯丶漏水的水龙头——就成了她最着迷的“表演”。
小小的她会搬个小板凳,安静坐在一旁,双手托着下巴,琥珀色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父亲那双沾着机油却异常灵巧的大手。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机油味丶焊锡的松香。
周建军话不多,总是沉默而专注,布满老茧的手指或拧动扳手丶或拨弄细小的零件丶或小心翼翼地焊接线路。
周见星看着那些冰冷的丶破损的器具,在父亲手下一点点被拆解丶检查丶修复丶重新组装,最终恢复生机,发出顺畅的声响或亮起温暖的光,心里总会涌起一种奇妙的满足感。
渐渐地,她不再满足于只是看。
父亲递给她一个旧闹钟让她“研究”,或者让她帮忙扶着需要固定的零件。
当她的小手真正触摸到那些齿轮丶螺丝丶弹簧时,奇异的连接感油然而生。
当她全神贯注地试图拧紧一颗顽固的螺丝,或者屏住呼吸用镊子夹起一个微小的电阻,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窗外的喧嚣丶母亲的絮叨,似乎都变得遥远。
她的眼里丶心里,只剩下指尖下这件需要被“治愈”的东西。
感受着金属的冰凉触感,观察着结构的精妙,思考着问题的症结。
在这种心无旁骛的专注里,时间仿佛失去了刻度。
等她终于把一个卡壳的抽屉滑轨修好,或者让一个罢工的小风扇重新转动起来,擡头时常常发现窗外的阳光已经悄悄爬过了窗棂,投下长长的影子。
纯粹的丶解决问题的成就感,以及时间在指尖悄然溜走却浑然不觉的投入感,让她深深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