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样做,显得她太斤斤计较,太跌份,不符合她一贯的行事风格。
她想要回来的,又不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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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说到底都是她自作自受。
想到这里,她仰起头,对着瓶口猛灌了一口酒。醇厚辛辣的酒液漫过舌根,滑入喉咙,一路烧进胃里,却也成为了各种胡思乱想最好的温床。
那些念头在酒精催化下变得光怪陆离,时而清晰得令人窒息,时而混乱得如同一团乱麻。
其实,是她自己先越界了。
她不该对周见星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指望和幻想。
过往被忽略的细节,此刻不受控制地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
是她披着“封心锁爱”那个马甲,小心翼翼地问周见星会不会喜欢男人时,对方给出的那个模棱两可丶耐人寻味的回答。
是两人一起在超市买菜,她半开玩笑地问周见星以後会不会想要孩子时,对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丶肯定地回答:“想啊。”
是周见星系着围裙,在厨房里为她忙碌做饭,或者在卫生间,用小水盆认真搓洗她的贴身衣物。那副贤惠温柔丶宜室宜家的模样……
或许,她的出现对于周见星原本的人生轨迹来说,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意外。
如果不是她处心积虑的接近和蓄意勾引,周见星大概率会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乖乖直女”。
按部就班找一个条件相当的男人结婚丶生子,系着围裙在属于自己的厨房里为一家人忙碌,弯腰搓洗着丈夫和孩子的衣物,闲来就在阳台摆弄那些花花草草,将那个世俗意义上的“小家庭”打理得井井有条,温暖而充实。
当然,并不是说女人就该如何如何,但周见星身上确实有一种天然的丶近乎本分的“贤妻良母”特质。
并且她似乎对此甘之如饴,甚至乐在其中。
如果没有温令仪的出现,周见星的人生或许就会沿着那条“正确”而平稳的轨道,缓慢而坚定地行驶下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和一个“已婚”的女人纠缠不清,陷入一段不见天日的关系里。
是她对周见星産生了致命的误判。
实际上,生活中早已处处是蛛丝马迹,它们都在清晰地指向一个事实:周见星和祝扬从本质上是一类人,她们渴望的,终究是一种世俗的丶安稳的丶被社会主流认可的生活。
说不定,今日这样惨淡的分离,早在她们相遇的第一天,就已经埋下了伏笔。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周见星时,那时候周见星还不认识她,脸上带着毫无阴霾的丶灿烂得如同正午阳光的笑容。
而在遇见她之後,周见星的笑容似乎渐渐染上了苦涩。今天离开的时候,甚至连那点苦涩的笑容都彻底消失了,只剩下全然的麻木和空洞。
人在面对来自他人的丶尤其是来自所爱之人的巨大伤害时,有时甚至会下意识将矛头转向自己,拼命地从自己身上寻找原因,以此来合理化对方施加的伤害,近乎自虐般地告诉自己:
这一切的发生是正常的,是因为我也有错,所以我活该承受。
对方的过错因此就显得不那麽不可原谅了。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也是一种极端的自欺欺人。
但此刻,这种想法却让温令仪在面对周见星的“背叛”时,稍微好受了那麽一点点。仿佛这样,她就能为自己找到一点继续撑下去的理由。
毕竟,全心全意地恨一个人,也是一件极其耗费心力的事情。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看,或许真的是她先一步把周见星引入了歧途。而现在,周见星也只是迷途知返,想要回归“正道”,似乎也没什麽值得过多指摘的。
她们之间,一开始就界定模糊。是雇主与工人,是猎人与猎物,是“在一起”各取所需的关系,是身体关系密切的炮友,勉强算得上是情人。
可是,似乎从来都不是恋人。温令仪清晰记得,她从未给过周见星任何关于恋人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