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笑的是自己这个最大嫌疑人竟然被认定死亡,这一切无法解释的冲击使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你的确是那个工厂的员工,事故发生那天早上,在仓库发现了两具尸体,对吗?”非常好听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中,自带一种难以拒绝的迷惑效果。
庄央很想说不是,哪里错了,或者说,这一切都错了。但开口时却又无从说起,只好沉默。
“没关系,你不用怕,他们不能拿你怎样,我会保护你,一定会。”数不清第几次alpha对他说别害怕了,庄央恍惚。
这不是有点滑稽可笑吗?为什麽要保护一个犯下恶行的凶手呢?
胸口好像産生了一个巨大的窟窿,alpha所有关切的态度都不停变成利刃加剧这种空洞,即使一动不动也让他感到疼痛不堪,无法忍受再多一秒。
对话间,车子终于停止了不停的转弯,行驶到了一条公路上。设定路线的目的地是联盟境外
庄央闻到有股特殊的气味在密闭的车厢内变浓,可他却并不觉得刺鼻,反而有点上瘾,调动着他的神经兴奋起来,不至于立刻崩溃。
“你觉得是工厂内部的人干得吗?所以你才害怕遭到报复,逃来了新亚兰。”
“……我不知道。”
“他们费劲力气掩盖案件,一定另有目的,那座工厂一定也有什麽问题,我必须去弄清楚。”
“庄央,我需要你,作为证人,否则很难啓动调查。”
晏望师的话语极尽诚恳,庄央也可以想象青梅竹马的好友甚至是未婚夫的死亡可能给对方带来的痛苦,他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也无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你为什麽不立即报案呢?”
“仅凭一段没头没尾的影像,他们一定不愿意承认,更何况在我没有离开新亚兰前,从身份上就无法插手别国内部案件,尤其是西区那种敏感的地方,他们会宣称我是恶意干涉,进而模糊事实。”
“更何况,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风险,等我离开联盟,卸任的消息落实,由我来提出报案,才最安全。”
庄央忍不住闭上眼睛,他这样的罪犯总是更善于同恶者打交道,而不是眼前这种人。
车载广播里传出一道冷静标准的女声:“日前新上任的边防部长晏望师,现已卸任,议会将会重新啓动推选机制……”
庄央没有追问,他在意的是另一件更加吊轨的事情。
联邦西区,怎麽会是这里呢?
他喃喃自语一般,“怎麽会在西区?”
alpha却敏锐捕捉到了,“卫星定位显示的最後地点就在西区境内。”
过量的信息夹杂着巨大的冲击,使庄央感到前所未有的不适,连大脑都似乎在阻止他的思考,最後终于有些精疲力竭,很快意识模糊,睡着了。
晏望师轻微地勾了一下嘴角,看着身旁已经陷入沉睡的beta,睫毛纤长上翘,显得过于优柔,但印象里那双眼睛的底色却干净狠厉,嘴唇因为干燥而裂出血丝,半边脸隐没在黑暗中倒显得楚楚可怜。
虽然同情心泛滥,但是动起杀手来却毫不手软,好在很容易相信别人,至少轻易听信了自己的说辞,本来为了引人上鈎所做的准备似乎都变得没有必要了,他还特意受了一点伤,想要博得同情呢。
这个夜晚格外漫长,仿佛明日永远不会来到。
当天边终于开始出现一丝光亮的时候,庄央恢复了意识。
他下意识看向了晏望师,好在对方的确没事,止血带已经松开,虽然一夜都未合眼,但面色看上去比昨晚要有生气一点。
又过了一会可以依稀看见地平线上的太阳,整个世界都陷入一片寂静,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醒过来後他再次一查看了所有关于此事的新闻报道,和那个设立在联邦西区的工厂,和自己记忆之中的一切别无二致,至少工厂仓库的规模,外观,一切的一切都是一样。
只不过这座工厂设立在联邦,与他熟悉的十四区相隔数万公里。
难道工厂的老板开设了两座一模一样双胞胎工厂?庄央几乎要笑出声来,他无法解释这一切,变换位置的案发现场,和被更改了身份的死者,就像一个恶劣的魔术,却真实的发生了。
最巧合的是庄央原本的目的地就是联邦西区,他知道那个人在那里的一个医院。
好像有某种联系藏在这些事情的背後,他能感受到一个呼之欲出的想法在逐渐成型,却怎麽也无法抓住。
他答应和晏望师一同去往联邦,可是那里根本就不会有什麽真相,不过,如果对方想要的就是凶手伏法,那他一定会的,而且恐怕会死得很难看吧。
不过在那之前,他可以借此完成自己最後的愿望,关于一桩私人恩怨。
脑海中本来被有意压制,关于凶案现场的画面再次浮现眼前。他是犯罪者,理应为此赎罪,但是走上刑场之前,他还是恶劣地想要欺骗行刑官。
他是不是又犯下一重罪恶,因为谎言,看在自己已经罪无可恕的份上,让他再隐瞒一段时间吧,反正最终他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联盟选举的确已经到了尾声,白热化的阶段,只等公布结果了,庄央推测晏望师的行动也绝不会像对方说的那样简单,不过alpha到底为了政治利益还是所爱之人他也没有资格过问。
毕竟所有事物都必然不能脱离他们本来的位置太久,就像他终将被挂上绞刑架,而晏望师则更加适合穿着礼服,耀眼夺目,一如那日自己在电视机里看到的样子。
他们早已越过了联盟边境线,途中没有受到任何阻拦,这也许是身为前任边防官的便利,就是不知新亚兰高层的其他人作何感想了。
当太阳移到天空中央时,他们终于抵达了预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