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的老房子藏在骑楼深处,推开窗能看见荔枝林。母亲一进门就开始大扫除,李萱拉着吴烨去看她小时候种的木瓜树。
“渊哥以前经常从这棵树偷溜出去。”李萱指着歪脖子木瓜树,“有次摔断了手!”吴烨擡头看着树上那道明显的划痕,想象着少年李瑞渊爬树的样子。
晚饭後下起暴雨。老房子的电路不稳,灯光忽明忽灭。李萱害怕打雷,挤到母亲房里睡去了。
黑暗中,吴烨轻声问:“为什麽带我回来?”李瑞渊在隔壁床上翻了个身:“省得你发疯。”
雷声轰隆而过。吴烨突然说:“我知道你是怕他去找我。”李瑞渊没接话。
雨声渐小时,吴烨又开口:“那道伤。。。还疼吗?”
“早好了。”
“我看看。”
窸窣的脚步声靠近床边。李瑞渊刚要骂人,微凉的手指已经轻轻碰了碰他额角。
“留疤了。”吴烨声音发涩。
“男人有个疤怎麽了?”
又一道闪电划过。吴烨跪在床边的身影被照得雪亮,眼睛里翻涌着太多情绪。
李瑞渊突然坐起身:“滚回去睡觉。”少年固执地不动。
最後是李瑞渊把他拎回床上,像塞麻袋一样塞进被子里:“再闹就把你扔出去。”
雨停时天快亮了。李瑞渊迷迷糊糊感觉有人给他掖被角,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瓷器。
第二天他们在荔枝林里摘果子。李萱爬树厉害,吴烨在下面接,李瑞渊靠在摩托车旁抽烟。
母亲突然说:“阿渊小时候也这样,摘了荔枝非要分给街口那个孤老头。”李瑞渊啧了一声:“陈年旧事提什麽。”
吴烨偷偷记下了。下午他真的拎着袋荔枝去街口,发现那里早就改成了便利店。
回去时看见李瑞渊站在巷口等他:“又乱跑什麽?”
“散步。”吴烨把荔枝藏到身後。
晚上母亲做了荔枝糖水。吴烨喝第一口就呛到了,甜得发腻。“阿渊以前能喝三碗。”母亲笑着擦桌子,“有次吃到流鼻血。”
李瑞渊踢了踢吴烨的凳子:“听见没?别学我。”
吴烨点头,突然说:“我们像不像私奔?”
“我跟你私奔,我有病啊。”
第三天回广州时,李萱哭得不行。吴烨悄悄把一朵捡来的鸡蛋花夹进课本里。
高铁啓动时,李瑞渊突然说:“期末考进年级前十,暑假再带你来。”
吴烨猛地转头:“真的?”
“骗你干嘛。”
窗外田野飞驰,像绿色的河流。吴烨看着玻璃上映出的两人身影,轻轻“嗯”了一声。
阳光很好,把他新校服照得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