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直接目睹惨烈的事实’,更悲哀的莫过于这种情况吧?
明知道没有任何希望,却心怀最後忐忑,无比希望奇迹地出现。
这份喜欢,卑微的可怜,憋屈的无奈,不得不抽身也会格外悲壮。
“为了收购卞氏,商聿与海外资本签了对赌协议,而我父亲恰好华尔街银行高层……”谢小姐苦笑一声,“本以为凭这层关系,我一定能得到他。”
“你要挟他?”卞舒嘴角噙笑,笑她看不清商聿。
“别说得这麽难听……”谢小姐歪了歪头,乖巧的动作意外地泄露出一丝纯真,“不过你说对了,他不要,软的硬的他都不要我。”
卞舒想不出一句带着一丝安慰意味的话,何况,从他这里送出的安慰,像是来自不战而胜方的耻笑。
“想不想报复……反正你们也分手了。”谢小姐眨眨眼,语带暧昧地缓缓贴近,“你不是直男吗?既然他不要我,不如我们……”
未尽之言,昭然若揭。
卞舒没有避开,安然坐定,“从某些方面来说,我的确恨他……配合你演出戏,去伤害他听起来也不错……”
谢小姐一愣,对卞舒的话语走向出乎意料。
“可是……”卞舒突然话锋一转,“恨这种情绪的基础是在乎。”
谢小姐满脸错愕,“什麽?”
“恨是一种浓烈的情绪,必须有浓重的感情做依托,我恨他,是因为我在乎他。”卞舒的表情显得很平静,继续补上一刀,“因为这段感情的原因,我也许会再给他一次机会。”
谢小姐再次愣了一瞬,随即挑眉,“知道吗?”她缓缓展开笑颜,“你现在活像只护仔的母狮子。”
卞舒显得不解风情,“还有什麽话就直截了断地说吧。”
其实,他对谢小姐的为人深以为然,并不认为她是那种暗中不择手段的人。
谢小姐对商聿的争取热烈而直接,从未使用任何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就算对情敌,态度也是干脆而透明。
卞舒私下认为,这样的女孩,值得更好的人。
“好好好!”谢小姐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看来,你们俩都不给我绝地反击的机会。”
“我认输,输给你们这一对苦情鸳鸯。”
“还不是一对。”卞舒纠正她,“所以呢?”
“所以……我要走了。”谢小姐忽然就笑得风情且坦荡,“眼不见为净,本小姐没工夫再面对你们这对狗男男,所以我决定离开。”
卞舒沉默下来。
“对,得走了。”谢小姐低了声音,给卞舒说更像是告诫自己,“商聿就像一块顽石,外壁又厚又冷,不仅打不开还会逐渐腐蚀靠近的人……为了自我保护,我必须尽快离开,不然,真怕我有一天遍体鳞伤後人就会失控……”
她没有说完,但是卞舒自觉那不是什麽好的发展方向。
“那,祝你以後的人生顺利。”卞舒干巴巴地说出祝福的话。
安慰人不是他擅长的,何况是安慰两人之间关系格外别扭的女人。
“谢谢。”谢小姐忽然眨了眨眼,“其实关注了你不短的时间,说实话,说到要走,还真有点舍不得你。”
说不到两句,就暴露原形。
卞舒只能无言。
“好啦,再不走就显得一点都不干脆,一点都不酷了。”谢小姐站起身,从桌面小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丢在卞舒眼下,“临别礼物。”
“什麽?”卞舒茫然接过。
黑色皮革面的活页笔记本,质朴而简单,文具店里最普通的款式。
“会让你开心的东西。”谢小姐甩了甩变得轻巧的小包,转身就要离开。
“谢小姐。”卞舒叫住她,“请一定要幸福。”
谢小姐看着他半晌,忽然大叫一声,“那东西回家再看,因为是我偷的——”
她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因为‘偷’而应该有的羞愧和尴尬,声音清脆明亮,坦然地像是在开玩笑。
卞舒笑了笑,目送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好奇地翻开笔记……
下一刻,他立即关闭笔记本。
心脏忍不住‘突突’狂跳起来——这居然是本病情观察记录,而首页病人姓名这一栏赫赫显示两个字——‘商聿’。
商聿的病情记录!
感觉心理学会临床与咨询工作伦理守则,这种遮断隐私,明确有指向性的信息,都不能随便窥探。
看来这一本还真是她偷的。
这位谢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