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浔默不作声地坐在教室最角落的单人桌,他往後靠着椅子,视线往窗外看,好似完全没有融入周遭依依不舍的气氛中。
直到听到有人提起“舍不得”这个词,他才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然後移到宋秋暄的座位上。
班里正在热闹议论,她也和同桌小声地说着话,侧脸白皙,碎发散落下来,被她用手挽起。程浔看见她弯起的眼睛,以及唇边带笑的弧度。
每次看到宋秋暄心情不错的样子,程浔就像得到安抚,心里随之平静下来。
是因为负罪感吗?只有她不再因为自己而难过,或是看见她快乐的那一面,那种感觉才会得到减轻。
班会结束,同学们清空课桌里的书本,然後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教室。
宋秋暄迈出学校校门的那一刻,生出了怅然若失的感觉,明明只是过了一个学期,却有种彻底结束的错觉。
宋秋暄想起离开教室的最後一眼,她看到程浔空荡荡的课桌。
那一瞬间,她涌起许多和程浔前後桌时的回忆。
那时程浔总是喜欢通过拍打椅子吸引她的注意力,喜欢向她请教问题,照着字帖练字,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在她身上寻求认同感,得到她进步的夸赞後,会流露出得意洋洋的骄傲神情。
所以,她还是想不通,程浔为什麽突然变了?
*
悠闲地度过了四天假期,期末成绩下来了,宋秋暄看见自己年级排第三十名,稳进重点班,她激动地从床上蹦起来。
她把成绩告诉徐艳贞,徐艳贞很为她开心,晚饭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
徐艳贞吃完饭坐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她丢开遥控器,拿着手机研究宋秋暄的成绩。
徐艳贞知道宋秋暄选了理科,这时看她的物理成绩拖了後退,便决定趁着寒假给她报一个辅导班。
除夕前,宋秋暄大部分时间被辅导班占据,夸张点说,她学物理学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了,倘若饭前看物理题,吃饭就会没胃口。
表面上,她好像放下了那段感情,恢复以前的乐观,但是,到了深夜,她还是会不可抑制地想起程浔,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也因此失眠了几次。
宋秋暄以为这个寒假不会再见到程浔了,直到除夕的前两天,班群没有征兆地沸腾起来。
班长号召除夕前一天搞个班级聚会,大家心里清楚这将会是二十班最後聚在一起的机会,纷纷赞同。
时间地点定了下来,宋秋暄看着一条条冒出的信息,心情有些复杂,期待和抗拒交织着。
宋秋暄心里沸腾起渴望见到程浔的强烈想法,但是一想到他的洒脱,他的无情,宋秋暄无法真正地放纵心底的期待。
到了聚会那天傍晚,宋秋暄系上围巾准备出门。
她走过客厅时,徐艳贞正在厨房忙碌晚饭,看见女儿的身影,知道她要去班级聚会。
“暄暄,别着急,先过来帮我把这碗排骨汤端到饭桌上。”
宋秋暄听话地走进厨房,端着排骨汤往饭桌上放。
走到桌边,她脚一滑,手指猛地颤抖,排骨汤往外洒,宋秋暄手忙脚乱地把排骨汤往桌上放,动作太急,发出重重的闷响。
徐艳贞听见动静立即从厨房跑出来:“怎麽了?”
“汤洒出来了。”宋秋暄甩了甩被烫到的手,然後低头检查衣服有没有被溅到。
“洒到围巾上了,还好不是衣服。”宋秋暄取下围巾放在沙发沿上,接着对徐艳贞说:“我下楼了。”
“这种天气不戴围巾会冻到的。”徐艳贞一脸关切。
“没事,就一晚不会感冒的。”宋秋暄着急地出了门。
她在小区外拦下一辆出租车,刚要打开车门进去,手机铃声震动着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是徐艳贞,她让司机等一会儿,然後接起电话。
“暄暄,你等一下,我现在下楼给你送围巾。”
“啊?”宋秋暄还在疑惑,电话被挂断了,她只能站在原地等。
两分钟後,徐艳贞气喘吁吁地小跑到她身边。
宋秋暄低头看她手里握着的浅蓝色围巾,眼神怔住。
这是程浔送的。
徐艳贞看她愣愣的,就擡起手,一边帮她戴围巾一边解释说:“这条围巾你什麽时候买的?我打扫你卧室的卫生时在床底看到的,摸着还挺柔软暖和。”
“好了,赶紧上车,别迟到了。”
宋秋暄反应过来,想把围巾取下来让徐艳贞拿回家。
徐艳贞浑然不知宋秋暄的想法,替她打开出租车车门,推着她坐进去。
“今晚玩得开心点。”徐艳贞说完这句就转身走向小区大门。
宋秋暄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戴着程浔送的围巾去了班级聚会。
反正程浔不会关注她了,况且围巾相差不大,总共几种颜色,程浔或许已经忘记他送出去过什麽样子的围巾了,这麽想着,宋秋暄翻涌的情绪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