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爷脸色大变:“你疯了?当着全上海名流的面,带个戏子出席?周家会怎么想?”
“我不在乎周家怎么想。”孟清如平静地说,“沈墨兰有才华,有修养,比那些纨绔子弟强多了。她是我朋友,我以她为荣。”
“你……你是不是和那个戏子……”孟老爷气得发抖,“孟清如,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会毁了孟家的声誉!”
“如果孟家的声誉要靠牺牲我的幸福来维持,那这声誉不要也罢。”孟清如转身回房换衣服,留下父亲呆立原地。
慈善晚宴在上海总商会大楼举行。孟清如穿着墨绿色旗袍,头发简单挽起,只在耳垂上戴着母亲留下的珍珠耳钉。她特意提前半小时到达,为的是等沈墨兰。
沈墨兰随戏班一起到来,穿着淡紫色旗袍,比平时登台时素雅许多。见到孟清如,她眼睛一亮:“你真的在等我。”
“我说过的。”孟清如轻声说,鼓起勇气挽住沈墨兰的手臂,“走吧。”
宴会厅金碧辉煌,衣香鬓影。两人一进门就引来无数目光——孟家大小姐挽着一个戏子,这在上流社会可是罕见的景象。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涌来,孟清如感到沈墨兰的手臂微微僵硬,但她没有松开。
“孟小姐!”周世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冰冷如刀,“没想到你真的带她来了。”
孟清如转身,周世昌一身白色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身边站着几位商界要人,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沈墨兰。
“周公子。”孟清如冷淡地点头,“这位是沈墨兰小姐,我的朋友。”
“朋友?”周世昌冷笑,“孟小姐交朋友的品味真是……独特。”
沈墨兰面色不变:“周公子过奖了。比起那些背后耍手段的小人,我确实独特得多。”
周世昌脸色一沉:“沈小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戏子就该在戏台上,而不是混在上流社会的宴会里。”
周围的宾客都停下交谈,看向这边。孟清如感到血液冲上头顶,她上前一步:“周世昌,请你道歉。”
“道歉?”周世昌提高声音,“我说错什么了?她不就是个供人取乐的戏子吗?孟小姐,你父亲知道你和这种人混在一起吗?”
“我父亲知道,并且尊重我的选择。”孟清如声音清晰,确保周围每个人都能听见,“沈小姐是正经艺人,靠自己的才华和努力赢得尊重。不像某些人,靠家族荫庇,背地里还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宴会厅一片哗然。
周世昌脸色铁青:“孟清如,你别后悔。”
“我唯一后悔的,就是曾经考虑过你的求婚。”孟清如拉起沈墨兰的手,“现在,请让开,我们要入席了。”
这段冲突很快传遍整个宴会。孟清如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异样眼光,但她挺直腰背,全程没有松开沈墨兰的手。
“你不必这样的。”沈墨兰低声说,“我可以先离开……”
“不。”孟清如握紧她的手,“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以你为荣。”
晚宴结束后,孟家的汽车刚驶离商会大楼,一辆黑色轿车就拦住了去路。孟老爷铁青着脸下车,径直走到女儿窗前。
“下车。”他声音冰冷,“立刻。”
孟清如从未见过父亲如此愤怒。她转向沈墨兰:“让老赵先送你回家。”
“不,我……”
“求你了。”孟清如低声说,“我会处理好的。”
沈墨兰担忧地看着她,最终点点头。孟清如下车,上了父亲的车。一路上,孟老爷一言不发,但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显示他正极力压制怒火。
回到孟府,刚进书房,孟老爷就爆发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当着全上海名流的面,为了一个戏子和周家撕破脸?你疯了?”
“父亲,周世昌派人跟踪我,偷拍照片威胁我……”
“那又怎样?”孟老爷怒吼,“商场如战场!重要的是结果!现在好了,周家撤资,银行催贷,华新要破产了!就因为你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
“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孟清如声音发抖。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孟老爷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你对那个戏子的态度……恶心!孟家怎么会出你这种女儿!”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孟清如心里。
她咬紧牙关,不让眼泪掉下来:“所以,为了钱,您宁愿把我卖给周世昌那种人渣?”
“总比看着你走上邪路强!”孟老爷喘着粗气,“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明天去周家道歉,答应婚事;二,滚出孟家,永远别回来!”
孟清如站在满地碎瓷片中,突然感到一种奇怪的平静。她慢慢取下耳垂上的珍珠耳钉——母亲的遗物——放在桌上。
“我选第二条。”她轻声说,“但我不会后悔。”
转身离开时,她听见父亲在身后咆哮:“出了这个门,你就不是我女儿!孟家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孟清如没有回头。她回到房间,只拿了几件换洗衣物、母亲的笔记本和那个白梅香囊。经过书房时,她听见父亲在打电话:“对,立刻冻结大小姐的所有账户……”
走出孟公馆大门时,天空开始下雨。孟清如站在雨中,突然不知该往哪里去。她摸出香囊,沈墨兰的小诗还在里面。
“不求朝朝暮,但愿两心同。”
雨越下越大,孟清如却笑了起来。
她终于自由了,自由地去爱,自由地选择自己的人生。招手叫了辆黄包车,她说出了一个地址——闸北,沈墨兰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