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宽慰,小江的情绪没绷住,眼泪一颗一颗往下落。
路铭霄从黑色大衣口袋里,取出一张纸巾,递过去给他,看向轮胎旁的玻璃碎片。
“酒瓶也是死者拿来的?”
小江点了点头,带着哭腔:“我跟他说,外面那麽冷,你有钱买酒,怎麽不知道给自己买件新衣服,他的回答,我现在想起来细思极恐——”
“他说了什麽。”路铭霄问。
小江:“再不喝,以後就喝不到了。”
是有备而来,路铭霄俨然没有任何意外。
他压着声对腾彬说:“晚点你给小江找位心理咨询师,做下心理疏导。”
腾彬应声,邓警官从警戒线里出来。
他和路铭霄是老相识,和同事对黄杨的死因展开调查。
省去寒暄,邓警官把目前的调查结果告诉路铭霄。
“监控显示的结果,和小江所言相符,黄杨是自己从二楼跳下来的。”
“但他从头到脚没有任何外部流血的痕迹,是否有内脏出血,或者饮酒的同时服用过其他药物,需要尸检做进一步确认。”
三米的高度,能否致死,和落地姿势的关联极大。
如果是头部,必死无疑,而黄杨是背部着地,又有很厚的军大衣作为缓冲。
路铭霄若有所思:“所以,真正的死因暂且无法确认。”
邓警官予以肯定的回答:“我们已经联系了黄杨的家属过来。”
尸检需要经过家属同意,这是程序。
等待的间隙,路铭霄想到程望提及的那条朋友圈。
黄杨是前铭越员工,也是他曾经的下属。
路铭霄上次见他,是姚文柏组的局,自那以後,他们再也没有瓜葛。
而黄杨的微信,在他背刺以後,路铭霄就把他删了。
程望是因为忘记了,加上好友太多,保留到现在。
程望打开手机相册,把那条朋友圈截图给路铭霄看,是段大长文。
黄杨颠倒黑白,讲述自己对铭越有多麽大的贡献,指责路铭霄对他的打压和苛待,不仅让他身体受损,心理也承受着极大的压力,每天都想一死了之。
最後的结束语,告诉所有人,如果他死了,必定和路铭霄脱不了干系。
“我刷到这条动态,十分钟後死讯传来。”
程望把手机收回,“目的很明显,让你身败名裂。”
信息量很大,结合邓警官刚刚说的,路铭霄在脑内展开分析。
突然的瞬间,展厅大门再度被打开,嘶吼般的哭声入耳,路铭霄循声看去,是两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应该就是黄杨的父母。
二老冲过警戒线,掀开遮盖着黄杨尸体的白布。
黄杨的母亲把他紧紧抱在怀中,路铭霄这才看到,黄杨被墨绿色军大衣裹住的身体。
再度见面,阴阳两隔。
路铭霄也不太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种什麽样的情绪。
黄杨过年刚满三十,或许他遗憾于英年早逝,但想到他用死亡破来的脏水,又笨又蠢,仅剩的那点同情心转瞬间消失殆尽。
邓警官本想上前,和黄杨父母提尸检的事。
但二老沉浸在悲痛中,需要暂时给他们缓冲的时间。
他们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褶皱。
都是穷苦的农民,靠自己的双手把黄杨拉扯长大。
路铭霄也没有作声,霎时间,黄杨的母亲朝他看过来,眼中布满愤怒的火焰。
察觉到这一信号,路铭霄微微皱眉。
黄杨母亲倏然起身,朝他冲了过来,揪住路铭霄的大衣领口。
“就是你害死我儿子,路铭霄,我要让你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