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师什麽都说不出来。
他所有的话语都被这个坏心眼的男人堵住丶揉碎,最後变成了支离破碎的哭腔……
————————
次日,裴洋浑身酸痛地迎接了新年的到来。
江恒远煮了清淡的瘦肉粥,端进卧室,每一勺吹凉了喂到裴洋嘴边。
裴洋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男朋友的照顾,一边胡思乱想,在脑海里回想昨晚的种种。
虽然他几次被折腾到失去意识,但仍然可以记起很多朦朦胧胧的细节。
他记得江恒远与他十指紧扣,哑声问他:“裴洋,你爱我吗?”
当时他是怎麽回答的来着?
裴洋想起来,自己说的是:“最爱你。”
这三个字不知道戳中了江恒远哪根敏感的神经,直接导致裴洋後半程被这个男人欺负得惨不忍睹。
“……最?”江恒远红着眼睛问,“除了我,你还爱过谁?”
裴洋那时候脑海里如炸烟花,已经没有馀力多想,只能循着本能回答:“没,没有别人……只有你,一直都只有你……”
再往後,江恒远说了些什麽,做了些什麽,他就完全回忆不起来了。
此时此刻,江恒远一改昨晚强势霸道的嘴脸,极为温柔地叫他一声:“裴老师。”
裴洋回过神,瞪着他问:“干嘛?”
江恒远将温热的汤勺往裴洋嘴边又递了一寸,哄着说:“再喝最後一口。”
裴洋咬住汤勺一口喝完,在江恒远起身准备去洗碗时,眼疾手快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江恒远顿住脚步,回头看他:“怎麽了?”
裴洋本来是想声讨他昨晚的禽兽不如,却在这时突然想起来,自己为他准备的神秘礼盒还没有送出去。
于是,话到嘴边临时改口,变成了:“你先别走,我有东西给你。”
裴洋说完,松开江恒远的手,俯身拉开床头柜抽屉,取出昨天出门之前藏好的礼盒,递到江恒远面前。
江恒远将汤碗搁在柜子上,双手接过礼盒问:“这是什麽?”
裴洋说:“新年礼物。”
江恒远挑了挑眉:“新年礼物?昨晚不是已经送过领带了吗。”
裴洋瞪他:“你还好意思提领带?你看看那条蓝色的都被你玩儿成什麽样子了……”
江恒远低眸笑了笑,没辩解什麽。
裴洋当然也不是真的怪他,很快就略过这个话题,伸手点点礼盒,说:“这个比领带更好,快拆开看看。”
江恒远慢慢拉动彩色丝带,拆开礼盒,看见里面躺着一个陈旧的硬皮笔记本。
他不解地看向裴洋:“这是……?”
裴洋回答说:“我的日记,大学时候写的。”
江恒远迟疑片刻,又问:“给我看的?”
裴洋点点头说:“对啊,不然为什麽送给你。”
江恒远仍然有些困惑。
不过他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按照男朋友的指示,轻轻翻开了手中的日记。
这个本子的确是有些年头了,纸张微微泛黄,翻动时发出时光沉积的声响。
纸张上的字迹倒还算清晰,只是因为时间太久,油墨的气息已经消失殆尽,只剩尘土与潮湿糅杂而成的气味。
江恒远垂着眼帘,一行一行,仔细阅读着日记本里记录的内容——
【之前还有点後悔加入学生会,但今天在礼堂第一次见到那个人,我突然又很庆幸自己加入了学生会。】
【距离他演讲结束已经过去了二十四个小时。我到现在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我竟然会对一个男生一见钟情。】
【江恒远,他的名字,就像他本人一样让我着迷。可是,恒远是“恒久远”的意思吗?这会不会是暗示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恒定且遥远,是一段暗恋无疾而终的悲观隐喻?】
【听说他有女朋友了。】
【明知道没有希望,还是放不下。我是废物,我想见他。】
【今天在医院外面远远地看见他了。想好好照顾他,不让任何海鲜类的东西接近他,想对他好,可是没有立场这样做。他女朋友呢?出了这麽大的事,为什麽不来陪陪他?她知不知道,她满不在乎的一件小事,却是我不敢奢想的梦。】
【有点开心,他宿舍楼下的流浪猫竟然认出我来了。每次都叫它“猫猫”其实有点奇怪,不然以後就叫它“大黄”吧。恭喜小猫咪大黄,从今天起,你有名字了。】
【这几天很忙,忙着筹备送别晚宴。好几次都很想哭,不知道是因为实在太累了,还是因为要送别的人是江恒远。】
【他毕业了。他会有很好的前程和很好的爱情。可我怎麽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