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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独酌假醉（第2页）

"二爷，从前东方小侯爷送你的旧画匣找到了。"老管家捧着雕花漆盒进来，紫檀木上积着经年的香灰这是东方樾公子临死前送给他家二公子的，二公子抱回来後就供在了案头起来从未打开过，不知今日为何？

漆盒铜锁"咔嗒"弹开，泛黄的宣纸簌簌滑落。最上面那幅《猎鹰图》的苍鹰翅膀生硬地歪斜着，青金石颜料涂出边界，分明是孩童稚嫩的手笔。画角题着"景和十八年春摹兄作"，正是东方家灭门前三月。

"六岁。。。"霍云卓喉结滚动，指腹抚过苍鹰歪斜的喙。记忆里那个总爱拽他袖角的孩子，竟在大难来前还躲在书房临摹他兄长要送给他的画。这才明白当年东方樾临终赠画缘是为将唯一的弟弟托付给自己。

多宝阁上的青铜雁鱼灯突然爆了个灯花。霍云卓猛地转身，玄铁护腕撞得案头信札散落满地——最上面那封是五年前三弟霍云铮的家书："今日与子衿兄同游武定河，他执伞立于桃花下的模样，当真如谪仙。。。"

"二爷？"老管家迟疑着捡起信纸，"这些是您戍边时三公子寄给你的家书。"

霍云卓突然低笑出声，笑声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而落。十年戍边岁月里，四百二十七封家书，三百五十六次提及"子衿兄"。三弟写他连中三元时的风采，写他舌战群儒时的锋芒，写他与自己同游时的笑靥。

他鬼使神差地抽出暗格中珍藏的信匣——那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封未寄出的信。

"戍边第三年秋，见大雁南飞，忽忆幼时你追着纸鸢跌进我怀中的模样。近日三弟来信，说你常与他论诗赏画。。。"

"第五年冬，北狄夜袭重伤昏迷。恍惚见你执伞立于雪中，醒来问医官可有人寄药，答曰三弟送来的伤药皆印着东方府徽。。。"

"第七年春，谢府向与霍府定下婚约前夕，我写信问'可曾与云铮有过约定'。你回信只字不提，附上的《武定春色图》却题着'赠云峥兄'。。。"

烛火"噼啪"炸响，霍云卓攥着信纸的手背青筋暴起。他忽然明白这些年东方烬送来的每一幅画丶每一封书信，都是裹着蜜糖的毒——让他误以为那些温柔都是给三弟的，让他在满心的不甘中接下了谢府的婚书。

"备马。"霍云卓将六岁的画作按在心口，那里烫得仿佛揣着块火炭，"去镜心小筑。"

镜心小筑·戌时

夜色中的桃林泛起薄雾，东方烬独坐石亭，面前摊着那幅家兄未完成的《猎鹰图》。画中苍鹰凌厉的眼有些神似当年梁国质子莫危地的眼。

一壶烈酒已去了大半，他指尖摩挲着酒杯盯着画作，眸色迷离，低声喃喃：“兄长，我对不起你……”

“当年你于狱中抢走了我的鸡腿，留下我一线生机，今日我却肖想你的夫君，阿瑾是这天底下最不堪的弟弟。”

“可阿瑾这心……真的控制不住……当年你让阿瑾快快长大替你嫁入国公府，明知阿兄是逗我的，但阿瑾却是当真了。”

他忽然低笑起来，笑声混着咳喘支离破碎："卓哥哥，你可知我多羡慕兄长。"

假山後传来枯枝断裂声。东方烬眸光骤亮，仰头饮尽残酒，任由衣襟滑落肩头，站起来踉跄着扑向月门："明明自小你最是爱护阿瑾，可为何与你有婚约的却是阿兄。。。。。。"

霍云卓疾步接住软倒的身躯，却被醉鬼勾住脖颈，刚才在远处，他静静站着，将这些话一字不漏地听入耳中。

他自幼呵护的人儿竟真的对自己存着这般沉重的心思，那些不得的日子里他该多疼啊！

霍云卓想起了东方烬出生那日，他与东方樾合力将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胞在怀中发誓“我定要当上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永远地护着咱们的小阿瑾。”

如今自己是当上了大将军，可他当年发誓要护着的人儿却在这十年的朝堂旋涡中遍体鳞伤，孤立无援的日子里他该是多麽无助。

梨花白的香气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少年太傅茫然擡头，眼中盈满了醉意，痴痴地笑道："阿兄你看，我就说阿瑾是这天下最无耻的弟弟，连喝醉了都要同阿兄争抢夫君。"

“既是如此阿兄你便再心疼阿瑾一回，这污浊不堪的人世，没有卓哥哥仅仅留着阿瑾茍活，太累了。。。。。。”

霍云卓凝视着他泛红的脸颊，此刻满心满眼都是怀中人眼尾的朱砂泪痣，心中之情再难克制，忽然低头吻了下去。

东方烬浑身一颤，似是想要推开，却又在片刻的挣扎後，主动迎合了这个吻。

"退婚。。。"他咬住东方烬喉结低语，"明日我便退婚。"

夜风拂过，酒香弥漫。

衣衫散落，情毒再发。

。。。。。。

寅时七刻，东方烬头痛欲裂地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霍云卓怀中。

他猛地坐起，装出恰到好处的惊恐，脸色煞白：“昨夜……我们……”

霍云卓伸手想扶他，却被他适时避开，随即又强自镇定，声音冰冷：“昨夜我喝醉了，霍将军不必当真。”

霍云卓皱眉：“阿瑾，你明明——”

“我对霍将军，只有同朝为官之情。”东方烬打断他，眸中一片疏离，“昨夜之事是本官酒後糊涂，将军忘了吧。”

说罢，他起身穿衣，头也不回地离开。

霍云卓望着他的背影，他明知东方烬在说谎。可胸口仍然闷痛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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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傅当初为何不争抢二霍，是因为当时他与帝王还没离心，一心一意只为天家尽忠，情爱是想不了半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