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我也要与你告别了。”
妄意身上的气质陡然一变,由不染凡尘变为潇洒拓落。
空荡荡的明剑峰顶,春烟茶冲出的烟雾在空中飘散而逐渐稀薄。
隔着一层薄薄的,构不成任何阻挡的雾气,慕容殊的眼神几经变化,最後归于平静从容。
“望其肆。”
再次说出这个名字,慕容殊恍若隔世。
“嗯。”
根据望其肆的寥寥数语,慕容殊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他按捺下心中的波涛汹涌,直直问道:“你什麽时候走?”
实际上应该问,你什麽时候被完完整整地融合,什麽时候彻底消失?
望其肆眼神淡淡,那双烟蓝色眸子在茶雾的掩盖下更为迷蒙。
望其肆:“不知道,或许下一刻,或许明天。”
透过茶雾,慕容殊将这双眼睛看得清晰。
不同于往日的调笑张狂,此刻,里面是平缓无波的。
慕容殊慢慢地说:“哦。”
他重新坐到石凳上,转动了一下茶杯,“所以你这次出来是做什麽呢,在强迫我一次吗?”
望其肆的神情终于出现波动了,仿佛被雕刻而成的人面被毁出裂痕。
久等不到回音,慕容殊仰头看他,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伤心。
望其肆没什麽好辩解的,那是他实打实做出的混账事,而且他并不後悔。
他只是後知後觉那样对慕容殊太过不公平。
只有他自己爽了,慕容殊却很痛苦。
好吧,望其肆承认,他应该还是有一点後悔的,但是不多,顶多和他那指甲盖一样的良心同样多。
“你喜欢过我吗?”
望其肆还是问出了这个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
不需要回答,他也知道。
“没有。”慕容殊毫不犹豫地回答。
“从来没有。”
望其肆捂住他的嘴:“好了,我知道了。”
问出那个问题已经让他足够羞耻了,不想听的答案出现一次就够了,慕容殊还要重复一遍。
不捂住他的嘴,望其肆不知道从那张如蜜般香甜的嘴里还能吐出什麽戳人心窝子的刀刃。
他手上没用力,慕容殊却连尝试都没有,一直静静地仰头看着他,眼睛如星辰明亮。
望其肆败下阵来,松开手:“我总是拿你没办法。”
慕容殊:“呵,我也拿你没办法。”
望其肆无奈:“看在我很快就要死的份上,能不能给我一个好脸色。”
慕容殊面无表情:“要不你先回想一下自己都做了那些好事。”
“你消散了,我高兴还来不及。”
果然,望其肆想,就该堵上这张嘴,净说些不好听的话。
望其肆:“你不喜欢我,但是喜欢妄意。从来都是这样,我不行,妄意可以。”
望其肆发誓,这只是他一句无心的话。
可慕容殊的反应就像是被一颗天降石子砸中脑袋。
先是整个人都懵了,然後剧痛袭来,连带着头部的陈年旧伤都一并掀起,不能容忍,不能忽略。
“我……喜欢师尊?”
慕容殊喃喃道,扶在杯壁的手指不住微微颤抖。
那些刻意压抑,埋藏心底的念头忽然被一铲子翻出来,乍一见到阳光惊慌不安。
“不可能,他是我师尊,他把我养到这麽大……”
慕容殊不禁否认。
可那些不合时宜的,暗地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妄想一波接一波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