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经连着下了三天,初冬的寒冷开始层层叠叠地朝霍格沃茨发起进攻。仅剩的稀薄阳光被流放在云层之外,青灰色的天空低垂地压在塔尖上,浓雾缭绕,暗光朦胧,城堡之外的广袤森林是深绿色的永恒迷宫。
奥罗拉抱着天文学的书从塔楼走出来,周围的学生都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接下来魁地奇比赛的情况。据说是拉文克劳的一些六年级学生设计出来了一种应援专用服装,当所有人都坐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身上衣服的色彩会组合成一面蓝底铜鹰的巨大旗帜。而且随着他们的欢呼喝彩,每个人身上的图案都会随机改变,看起来就像那个鹰类图腾活过来了一样,非常壮观。
其他三个学院的学生都在讨论怎麽做出相同或者更好的应援物品,毕竟虽然比赛结果不是他们说了算了,但是气势上不能输。
奥罗拉绕过前面密集的人群,穿过走廊,来到魔咒课的课堂上。因为时间还早的缘故,整个教室暂时只有她一个人。
她摊开书本,细长的魔杖握在手里,缠着发丝无意识地转圈。随後,奥罗拉从挎包里摸出这次要上交的论文准备最後检查一遍。却在转头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伫立在门口的幽灵——格雷女士。
她笔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奥罗拉,姿态优雅,一贯高傲的神情里有种隐晦的好奇。这不是奥罗拉第一次见到她,早在她刚来霍格沃茨她就已经见过这位拉文克劳的常驻幽灵了。那时候她看到奥罗拉的时候就和看到其他人一样,没什麽特别的反应。
不过自从上了四五年级後,奥罗拉就发现自己好像经常会和这位格雷女士碰到。每次看到她的时候,格雷女士都会用这种奇特的眼光打量着她,这次也不例外。
奥罗拉确信自己早上有好好洗干净脸,而且衣服也没有穿反什麽的,于是主动开口问到:“您好,请问您是需要什麽帮助吗?”
格雷女士的神情微妙地恍惚了一下,轻飘飘地来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声音听起来比一般幽灵都来得更加虚幻缥缈:“你是赫奇帕奇的学生?”
“如您所见,确实如此。”
“你的父母也曾经在这里上学吧?”
“只有我父亲,他就是拉文克劳学院的,埃蒙德·菲尔德,也许您还见过他。我的母亲是普通人。”
格雷女士有点敷衍地点点头,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奥罗拉等了一会儿不见对方接着说话,只得问:“您为什麽一直看着我?我哪里有什麽不对吗?”
“你……你真的……”格雷女士轻微皱起眉头,眼底里的好奇越来越浓郁,然而话说一半後,她又古怪地沉默了。最终,她重新开口说到:“你长得真的很像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说完,她又摇摇头纠正,“不对,是一模一样才对。除了……眼睛颜色不一样。”
她又退开来端详了奥罗拉一阵,继续补充:“她是卷发,你不是。”
奥罗拉基本知道她说的是谁了,这个发现让她非常惊讶:“等一下,您刚刚说您认识她?”格雷女士也有一瞬间的讶异,继而是一种防备的凝重:“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我……”
奥罗拉的话还没说完,已经陆陆续续有其他学生走进来了。格雷女士又恢复了她平日里那种冷若冰霜的表情,後退着,消失在了墙壁里。
如果她认识赫尔加·赫奇帕奇,那就说明,格雷女士至少是和四巨头一个时代的人。简直不可思议,她已经存在了这麽久。
这时,沃克斯和比尔已经从後排跑上来坐到了奥罗拉的身边:“刚刚格雷女士跟你说话了?”她点点头,没说她们谈话的内容。
“这倒是挺新鲜的,格雷女士一向都不怎麽爱搭理人的。”比尔说。
奥罗拉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把刚刚她们的谈话说出去,她不想把他们搞得更紧张。
距离那次疯狂到不顾後果地在斯内普面前展现出自己的守护神形态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月,奥罗拉早就冷静下来了。在福灵剂营造出的热切冲动退散後,她有一阵陷入过一种深切的不安和惊慌里,然而不管怎麽样,她都并不後悔当初做出的举动。
不过比起现在奥罗拉自己的沉静,沃克斯他们对于这个消息依旧非常接受不能。倒是贝芙莉好像适应得很快,除了一开始的震惊以外,她没有多说任何其他的话。那时候奥罗拉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然後在一次集体去有求必应屋熬制魔药的时候,她非常平淡地告诉他们这件事,语气平和到听不出一丝波澜。
以至于沃克斯和比尔有那麽一会儿都没意识到她说的是什麽。
良久,两只小狮子才回过味儿来,目光呆滞地坐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脸淡然的奥罗拉,然後很默契地互掐了一把来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
沃克斯有点哆嗦地看着她,揉着刚刚被比尔掐疼的胳膊,有些茫然地问:“你绝对是在开玩笑吧?”
奥罗拉摇头,他们的反应完全在她意料之内。比尔捂了把脸,语气听起来有种奇怪的遗憾:“啊,可怜的查……算了算了。不过话说回来,奥罗拉你确定知道你在说什麽吗?斯内普教授?为什麽?”
“怎麽会?”沃克斯看起来还是很震惊,“不对,什麽时候?”
贝芙莉把刚刚因为猛擡头而垂落下来的一鈎发丝重新别回耳後,脸孔上已经找不出什麽明显的惊讶表情了:“难道重点不是院长只是把你撵出去而已,但没有真的拒绝你吗?”
空气里一阵突如其来的安静。
沃克斯头痛欲裂:“我已经不知道该让谁清醒一点了,这太超过我这个年纪的承受力了。”
比尔摸摸下巴:“分院帽出错了吧,你当初该来格兰芬多才对啊。”
……
最後一个格兰芬多的学生离开黑魔法防御课教室後没多久,大门处又传来了被打开的咯吱声。与此同时,窗外的雨声仿佛也跟着远去了,好像有一层强大而看不见的光膜把它们全都隔开了,整个教室空旷得吓人。有细密的暗色光澜蛇一样地攀爬在教室的各个角落,从穹顶到地面。
斯内普停滞了极短的一瞬後转身,意料之内地看到萨拉查不知什麽时候已经站在了教室的中央,他身上的色彩和外面的雨天一样冷漠肃穆。
“怎麽样了,我的院长?”萨拉查擡起下巴,微芒和阴影共同笼罩在他年轻得过分的脸上,让人想起那些古卷轴里的旧神像。
斯内普走下来,态度恭敬有礼地回答:“据我的调查来看,您的这条挂坠盒在被黑魔王做成魂器以後,辗转了好几个地方,最後在格里莫广场十二号布莱克家老宅里被发现。当时旁边并没有其他有意义的东西。”
他刚说完,萨拉查的眼神就沉淀了下去,晦暗的锋利出现在他眼底,声调也彻底冷了下去,比外面的寒雨还来得令人心惊:“在那之前呢?”
“在那之前,它被一个名叫赫普兹巴·史密斯的女人收藏着。”斯内普细致谨慎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细节,心里大致对于萨拉查想找的东西有了个基本的衡量,“但是在那里,我发现了一个很特别的东西。它和您的挂坠盒一起,同时被赫普兹巴·史密斯收藏着。”
他说,“一个很古老的金杯。根据上面的獾雕来判断,我猜它也许是属于赫尔加·赫奇帕奇的。”
雨幕和光澜突然同时波动了一下,像是那层包裹着整个教室的薄膜猛地收缩造成的。斯内普挺直腰背看着对方:“希望我说到了您想听的内容。”
“金杯现在在哪儿?”萨拉查直截了当地问。斯内普抱歉地回答:“对不起,我找了很久,并没有找到金杯的下落。只知道赫普兹巴·史密斯在突然暴毙後,金杯和挂坠盒都不见了。”
“都不见了。”萨拉查用一种阴滑玩味的调子重复了一遍,翠绿的竖瞳盯着他,“同时不见了?”
“看起来是这样。这段记忆是来自史密斯的家养小精灵,被邓布利多一直保存在校长室里。我们已经知道黑魔王做成了七个魂器,挂坠盒是其中一个。”斯内普继续平静地说着,语速刻意放缓,“所以我有想过,也许金杯也已经被做成了一个魂器,被藏在某个地方。邓布利多目前正在顺着这条线索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