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窟只有一部公共移动终端,常年被负责催收保护费的豺狼守着,打一次需要10索分,而且它不能接收信号。
麦冬想了想,打给了负责帮自己寻找母亲的卡尔警官。
移动终端响了十几下才被接起,那边的声音很嘈杂,一直有个尖锐的声音隔着门怒骂。
“是谁?”卡尔警官粗声粗气地问。
麦冬报了名字,卡尔反应了几秒,擡高了声音:“小麦冬?!你怎麽打给我了?你还活着?”
麦冬抽了抽鼻子,点点头,想到对方看不到,于是应了声,简单解释了来龙去脉。
“……我想问问妈妈的下落,还有,弟弟妹妹们的情况。”
“我们还在找,但是她失踪这麽多天了,很有可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来到夜航的这些天里,麦冬梦到过一次母亲。
她吻了吻麦冬的掌心,说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麦冬在睡梦中惊醒,那时他就意识到母亲已经凶多吉少。
他追问弟弟妹妹的情况。
“上周我们去了你家,听说你已经很多天没回来後,就把他们接到了布莱斯城的育婴所,”卡尔想到面黄肌瘦的孩子们,叹了口气,“发霉的面包有毒,麦穗舍不得扔掉,偷偷分给了其他人,结果三个都中了毒,被连夜送到医院洗胃。”
麦冬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伴随着深深的愧疚,他没忍住哭了起来。
“是我不好,没有尽到哥哥应尽的责任……”
卡尔想安慰麦冬,但他不善言辞,挠了半天头,听麦冬哭完他才说:“你好好赚钱还债,我会帮你照顾弟弟妹妹的,不用担心。”
得到卡尔的承诺,麦冬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快了些,他忽然觉得现在的轻视和忽视也不是那麽难捱,只要按照计划还完债,他就能自由了。
培训期间吃得苦对麦冬这个从小在贫民窟长大的孩子来说其实不算什麽,至少比之前满手冻疮捡垃圾吃好很多。
而且移动终端上每天都有一小笔收入,麦冬计算着日子按照比例打给了卡尔,留言希望他能多去看看弟弟妹妹。
卡尔一天後给他发来一张照片,隔着铁栅栏,弟弟妹妹和小朋友们正坐在桌子旁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即使是模糊的影像,麦冬也能看出他们胖了,还高了,看上去没有遭受虐待。
麦冬把照片保存好,彻底放下心来,对未来的生活更加充满了希望。
怀着这样积极的心态,他终于迎来了正式入职这天。
开放区顾名思义,非常“开放”,玩法多样,数量自选,除了酒水外,其他东西也是一样,包括侍应和陪酒。
负责挑选衣服的女孩围着麦冬转了两圈,随手指了三件,让麦冬换好给她看。
麦冬拿着衣服被推进换衣间,看着几片少得可怜的布料,咬了下下唇。
打开门,麦冬红着脸,扯着堪堪遮住大腿的蕾丝围裙走了出来。
在场的人倒没什麽反应,百无聊赖的立体扫描师用猩红的指甲指了指地面上标着数字的台子,“过去站着,摆个姿势,扫描结束的声音响了再下来。”
麦冬哦了一声,踩着并不熟练的恨天高踏上了台子。
刚迈上一条腿,摄影师一个弯腰,裙底风光被瞬间记录了下来。
一串快门响,麦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麽,摄影师却在他开口前先发制人地骂道:“别磨磨蹭蹭的!快上去!”
麦冬在气势上被人压了一头,他默默摆好姿势,尽量不耽误其他人的时间。
每个人的姿势都是提前确定好的,麦冬被分到的是故作可爱的托腮耸肩向上望,俯视的镜头能够最大限度的展示他略带幼态的圆眼睛和饱满柔软的唇瓣,一对立耳也格外娇俏。
结束了立体扫描後,麦冬被领到了员工宿舍。
员工宿舍比地下的学员宿舍条件好太多,光是推开窗就能晒到人工太阳这一点,麦冬就心满意足了。
八人陆续到齐,麦冬发现没有之前参与过欺负自己的人,心情好了许多。
热情的天性让麦冬主动向其他人介绍起了自己,但只得到了兔子兽人迪尔的回应。
红眼睛迪尔拿着移动终端给麦冬介绍自己的女朋友,“等我赚够了换公民身份的钱,就回去向她求婚,她是二等公民,我们暂时还不能通婚。”
麦冬也为这段被阶级阻隔的感情感到惋惜,他下意识拿自己的惨状来鼓励迪尔:“我父亲把我卖到了这里,用我还债,现在还欠三亿索卡。”
“三丶三亿?!”迪尔瞪大了眼睛。
麦冬点点头,苦中作乐道:“我可能要在这里干一百年,没准以後还能混个领班。”
迪尔非常敬佩麦冬的乐观,他直言完全接受不了女朋友和其他人在一起,“如果她背叛我,我宁愿被人吃掉。”
麦冬安慰地拍了拍迪尔的肩,让他别这麽悲观。
迪尔转头问他:“你呢,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麦冬低了低头,他这样的人,怎麽配谈喜欢呢,现在的他,能活着就已经是恩赐,什麽梦想和爱情,对他而言都是奢望。
这时飘窗边的上铺床位慢悠悠地伸出垂下一个尖脑袋,那尖脑袋小幅度地晃了晃。
麦冬被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