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冬把卷宗推到席彧手边,静静等他开口。
没回来的这些天,席彧因即将到来的选举和本职工作忙得焦头烂额,吃住都在办公室,每天忙里偷闲看一眼家里客卧的实时监控,再问问安娜麦冬的身体状况。
席彧以为麦冬会牢牢抓住这次机会为艾拉开脱,但麦冬不仅没有这样做,表现得比他预料中更为冷静。
“看完没什麽想说的?”席彧主动给麦冬开口的机会。
不知道席彧又要怎麽耍自己,麦冬索性摇头。
“真的不想再为你母亲辩护一下?”
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何必自取其辱。麦冬心里苦笑,再次摇了摇头。
“好,我知道了,”既然麦冬不想说,席彧将卷宗放到一边,把意面往麦冬那边推了推,“先吃饭吧。”
吃饭时麦冬的头几乎埋到碗碟里,一副僞装鸵鸟的样子,席彧伸手去擡他的脸,触碰到的刹那,麦冬猛地打了个寒颤後迅速躲开,擡眼,瞳孔中填满了恐惧。
只是一周没见,小狗胆子变得更小了。
席彧在心里骂了温格几百遍,他张张嘴,却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如何安慰受惊的麦冬。
以往麦冬都会很识趣地把脸颊贴上他的手心,主动蹭来蹭去,时间久了,席彧还有些烦腻麦冬下意识的小动作,第一次被躲开,他有些不适应。
“对不起……”麦冬喃喃道。
席彧收回手,没了继续逗麦冬的心情,在肚子里搜刮了一圈安慰人的话,最後干巴巴地说:“下次不许躲。”
麦冬看着他的眼色点头,又吃了两口就说吃饱了。
“吃饱就坐好陪我,不许乱跑。”席彧说完才觉得自己幼稚。
麦冬却没什麽表情,仍然是点头,两只手老老实实交叠在胸前,一副小学生上课的乖巧模样。
饭後,席彧端着水果来到书房。
依然是两人共用一张办公桌,麦冬手里拿着书,目光却呆呆的,半个小时没翻动一页。
席彧忍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氛围,借口回复消息离开了书房,再回来时,看到麦冬拿着笔在草稿纸上画画。
席彧好奇地走近,发现麦冬正握着笔,机械地连续地画着圆圈,整张纸几乎被他填满。
“麦冬?”席彧出声制止。
麦冬像一瞬间魂魄回了身体,他眨眨眼睛,擡头,放下了笔,声音有些颤抖:“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看席彧脸色不好,麦冬本能地往地板上跪,“您惩罚我吧。”
席彧捏了捏眉心,“我没生气,你先去洗澡,我回卧室等你。”
回卧室就是要做那种事,麦冬不想,也不愿意。
卷宗里的描述麦冬就算不信,也无力反驳,原本他和母亲就已经很对不起死去的宋棠了,麦冬不想继续错下去。
“您罚我吧,怎麽罚都行,就是别……别做那些事……”麦冬的头几乎埋到了地板上,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已经走出去几步的席彧折返回麦冬身边,眯起眼睛问:“这是你的真实想法?”
麦冬点头,带豁口的耳朵微微颤动,像极力压制着恐惧。
等待的时间是最煎熬的,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直到席彧的脚步声彻底消失,麦冬才慢慢直起僵硬的背脊。
他怕疼,他更怕席彧在望向自己时,脑子里心里甚至念出的,都是宋棠的名字。
麦冬双手撑着地,一点点把身体“挪”到椅子上,拿起笔,继续那幅未完成的“画”。
第二天凌晨席彧离开,又是半个月没回来。
期间他让安娜找了心理医生来家,得到的结论却是麦冬什麽心理问题都没有,可能就是需要出门走走。
席彧又叫了老宅的私宠护理师,护理师检查半天,只说麦冬的皮肤有点糙,黑眼圈很重,需要多吃些水果,注意休息。
席彧和麦冬通过几次视频,麦冬明显是强颜欢笑,嘴上说着想念和乖乖等他回家,眼里的恍惚肉眼可见。
席彧有意说些亲近的话,换来的是恭恭敬敬的感谢和提线木偶般的假笑。
看麦冬这幅样子,席彧实在没办法,就把他的事全权交给安娜处理,另外告诉安娜温格下午会送东西到家里,让她注意查收。
安娜完全没把温格的事当回事,欣然接受了委托,挂断视频後就问麦冬有没有想吃的水果。
麦冬先是摇头,又点了点头,“葡萄,我想吃葡萄。”
“还有呢?零食想吃什麽,我让人一起送来。”
麦冬看着安娜关切的神情,说:“我想吃巧克力,广告里播的,纯黑的那种。”
安娜匆匆记了下来,发给商店的员工,预订好时间送货上门。
安娜下午临时被安排了替席彧送文件的工作,就把等待快递的事交给了麦冬。
下午一点,麦冬就坐在玄关,安安静静地等待葡萄和巧克力,手里的笔仍然不停地画着圆圈,看着一环接一环的不规则圆,这样做麦冬莫名有安全感。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大脑是出了问题的,因为他经常在做事的时候忽然走神,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应该干什麽,但医生询问的时候,他又能僞装的很好,逃过那些冒犯隐私的问题。
“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