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76崭新世界
76崭新世界
麦冬梦到自己回到了妹妹麦穗出生那天。
犬类兽人的怀孕周期很短,从知道艾拉怀孕到麦穗出生不过一个半月的时间。
麦冬得到消息後捧着拾来的丶还没有发臭的骨头一路狂奔回家,站在破洞漏风的木门前大口喘气,耳边忽然传来婴儿嘹亮的啼哭,他反倒有些胆怯,伸出去的手久久没有落下。
他先绕到窗边,透过玻璃上蒸汽凝聚後滑落的水痕向里面窥去。
头戴绒帽的艾拉背对着玻璃,因为疲惫和疼痛,虚弱的她根本坐不直身体,只能倚靠着旁边抱着女儿的老斑。
呼啸的冷风胡乱拉扯他的身体,梦中,麦冬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玻璃不断向上延伸,将他的家完全笼罩在内,变成了一只水晶球,在无形的手摇晃过後,父亲母亲和妹妹头上肩上落满了雪,逐渐被大雪全部掩埋。
整个世界,变成了白色。
只剩下麦冬一个人在雪地里漫无目的丶不知疲惫的奔跑。
直到跑到再也跑不动了,绝望的麦冬跪在雪地里,仰头发出了一声嘶吼。
与此同时,他冷不丁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汗如雨下,因过于用力骤然扩散的瞳孔一片灰暗。
眼睛逐渐适应了周围的光亮,视线变得清晰,麦冬直愣愣地低头,先看到的是趴在床边睡着的席彧,视线的聚焦点落在他与席彧相握的十指。
粗糙的手指因常年用枪覆着一层硬硬的茧子,骨节也在冷水和风沙的磨砺中严重变形,指甲旁的不规则倒刺边缘渗着血。
好不容易睡熟的席彧手心一空,随即手指内侧传来被划伤般的轻微疼痛。
席彧起身查看手指的划伤,才发现床上已经空无一人。
被子被掀开了一半,拖鞋没有穿,席彧摸了摸床面,还是热的。
他赶忙站起身,长时间保持坐姿导致双腿发麻,他双手杵着腿按摩着发麻的部位,擡头看向紧闭的房门。
房门没被破坏,也没被打开过,麦冬还在卧室里。
不等席彧松一口气,身後的独立浴室突然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丰盛的宵夜麦冬压根没吃多少,能吐出来的只有胃液和水,但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久久不肯离开,看到撑着马桶的丶与席彧相握一整晚的那只手,恶心的感觉更加强烈,麦冬恨不得把内脏都吐出来。
吐到干呕,再到连口水都吐不出来,麦冬一只手紧紧拽着一旁的盥洗池边缘,咬牙站直了身体,开始反复清洗那只被“污染”的手。
席彧站在门口怔怔看着麦冬脸色惨白,发泄似的在流水下揉搓着右手,直到那只手明显泛白也不停下的模样,心脏也跟着抽痛,却无法描述这种感觉。
他只觉得自己在某一瞬间与那只被流水浸泡的手发生了共感——无法呼吸,极其难过。
“别洗了,已经很干净了!”席彧不忍心再看下去,冲过去从後面抱住了麦冬的腰,将他强制带出了浴室。
麦冬拼命挣扎着,溅起的水花弄湿了两人的衣服和头发,也打湿了卧室的地毯,淅淅沥沥的水痕蔓延到床边。
无论是被席彧抱着,闻到席彧的味道,还是靠近席彧的床,都轻而易举勾起了麦冬痛苦的回忆,他眼神恍惚了一瞬。
在席彧以为他终于冷静下来丶俯身把他放回床上时,席彧猝不及防地被麦冬双手环住了脖子,紧接着麦冬左腿用力,借着床面的支点,膝盖用力撞在席彧的腰上,席彧被撞了个趔趄,被麦冬压着上半身重重仰面倒在了床面,双手被麦冬的双腿锁死,整个人被彻底压在床上。
没完全愈合的枪伤和腰间的撞击疼得席彧两眼发白,他微微擡头,对上的是麦冬湿发下,那双澄澈清明,隐约显露杀意的眼睛。
席彧没有被那双眼睛吸引太久,他脖子上两只手正在逐渐收紧,双手拇指在喉结处交错扣紧,虎口精准的卡住脖子的弧度,其馀的手指在颈侧固定,只需要几秒钟的按压,就能夺走他的性命。
麦冬的身法和动作十分专业,席彧难以想象这九年间流浪的他是怎麽学会这些暗杀手段的。
麦冬身上再也看不出华苑遭受袭击时,那只敢东躲西藏丶四处逃命的小狗影子,他变得更强大,也更游刃有馀了。
席彧对在麦冬身上看到的的成长感到震撼又惊喜,一时间忘记自己正处于生死一线,望着麦冬的眼睛,竟然笑了起来。
麦冬被他笑得一愣,眯起眼睛,加重了手劲,厉声问他笑什麽。
席彧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冬冬,你替乌托邦执行其他任务也是用这种方法?”
席彧目光下移,语气狡黠,表情却很认真,像是真的深思熟虑过这个问题。
麦冬没被席彧的动作和话语挑拨情绪。
呕吐是真的,恶心也是真的,但吐完麦冬就清醒了许多,在浴室盥洗台前的镜子中无意间瞥到了席彧的身影,他就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疯狂搓洗手指,用力让眼眶变红,嘴里嘟嘟囔囔“好脏”,再表演出自暴自弃的颓废。
麦冬知道,席彧最爱看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
当然,只有狼狈不堪还不够。
麦冬还要向席彧展现自己的价值,让席彧对自己更感兴趣。
麦冬顺着席彧的意思,单手钳着席彧的下巴向上擡,眯着眼睛居高临下的与他对视,“我一般直接处决,至于你和宋家人,我要好好想想怎麽杀。”
席彧果然被麦冬的话语撼动,他感叹:“冬冬,你真的变了很多。”
麦冬心底哂笑,自杀两次,无数次死里逃生的人,怎麽可能一成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