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彧深吸一口气,将怀表塞回衣服里,冰冷的那一面紧贴着皮肤,这时总部传来的消息打断了他的思路,点开虚拟屏,看到被绑架研究员照片列表里那张熟悉的面孔,席彧眸光一紧,头脑前所未有地清醒。
他猛地扣紧胸前肩带的扣子,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武器库里格外刺耳。
凌晨时分,行动正式开始。
二十名先遣队前去探路并破坏最後一道防线,席彧和其他人在地下隧道口紧张地待命,但先遣队没有按时传回消息,他们先等来的是研究所内部传来的爆炸声。
震耳欲聋的声响透过隧道传到地下,碎石和灰産随之砸落,席彧拽着海伦缩进断墙後,耳朵里传来卡库林下令紧急转移的命令。
但身後的隧道已经出现破裂,随时有坍塌的风险,几人商讨过後,决定采用另一个计划,由一人留在原地等待救援,其馀人继续前进。
备用的地下通道比想象中更阴冷潮湿,每个人都精神紧绷地跟在前一个人身後,死一般的寂静中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
不止席彧,每个人都满脑疑惑,他们并没有向总部申请火力支援,先遣队也没有足够造成这麽大威力的炸药,那刚刚的爆炸究竟是谁造成的,谁都没有定论。
为了缓解气氛,小矮个海伦咬了块巧克力补充能量,他打趣席彧怎麽看上去格外紧张。
席彧说不出话来,他的喉咙在看到席琰照片的那一刻就像被胶水糊住了一样,遇到冷空气更是干涩发紧。
他想起和席琰最後那次视频通话,身穿白大褂的妹妹举着培养皿里活跃的细胞团,说要给被冻伤截止的人做临床试验了。
即使知道即将面临“生离死别”,那时席彧还能笑得出来,他叮嘱妹妹做研究别太辛苦,尽力就好,隔着屏幕看着席琰的笑脸,席彧以为妹妹会一直这样开心下去。
席彧对海伦勉强弯了下唇角,推开他继续向前走。
穿过通道向上攀爬,手握住嵌在墙壁上的攀爬梯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大地的震动,但并不是地震,那震动是从上向下传播的,席彧敏锐地察觉到下一波震动袭来的时间,及时提醒衆人伏低身体,趴好。
待一波剧烈晃动过去,几人一鼓作气攀爬到了最顶端。
按照移动终端的立体地图,这里是研究所的二号实验室。
“戴好防护面罩。”席彧向身後的人打手势,并示意他向後传。
“通风口在距此西北方向100米处,现在研究所电路被断,空气循环系统完全瘫痪,空气里说不准有什麽。”海伦边解释边从胸前的包里掏出微型激光切割器,荧光绿的光束在上方墙面烧出浓重的焦糊味,光束最後汇合成一个规则的圆形,被切割下的地板直直坠入了深渊。
管道里瞬间被药剂的刺鼻气味填满,换更熟悉地形的海伦举着荧光棒在前头开路,他打手势提示大家:“这里的氧气含量还够,再往前三十米就是二号实验室的入口。”
席彧看了眼防护面罩上的数据,发现这里的氧气含量比预期中高,而温度更低,他推测这间实验室已经被打通了,打手势提醒海伦小心。
贴墙行走,绕过实验器材,所有人都听到了外面传来交火的声音,大家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致同意先去关押人质的器材仓库看看。
“小心,”席彧阻止了海伦再次打开荧光棒的举动,手指已经抵在入口的边缘,耳朵紧贴在门上听了几秒,他打手势,“外面走廊里至少有五个人,最好同时解决。”
趁着外面爆炸声再次变大,空气里化学物质反应造成的烟雾也越来越浓,海伦在另一侧触发了实验室的报警装置,雾气中很快传来皮靴的奔跑声,席彧和其他人就埋伏在门内。
看到联邦军进门,几人谁都没有动,直到为首的不耐烦进门查看情况,躲在暗处的席彧和同伴正准备一拥而上将进门的巡逻兵全部杀死,却看到每名士兵身边都捆着一名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
席彧与对面的海伦对视,不约而同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愤怒。
二号实验室里弥漫着浓重的酸苦味,趁着三个联邦军背对着他们举枪搜索,席彧趁机清点了在场研究员的人数,确认了敌人数量。
隔着浓浓的白色有毒雾气,席彧猛然看到了席琰惨白的脸。
席琰被为首的联邦军绑在最左侧的实验架上,她眉头紧皱,像是正在忍受巨大痛苦,额头不断有血正在渗出,将白色的工作服半边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但当她听到微弱的动静擡起头,看到席彧时,那双被打得充血的眼睛里,瞬间明亮了起来,又很快充满哀恸。
席彧默默向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动,不要出声。
席琰回给哥哥一个坚定的眼神。
确定完走廊里没有其他联邦军,席彧用眼神向同伴们传达了指令。
“动手!”
席彧像猎豹一样扑向离得最近的联邦军,匕首划破空气,刺向那人脖颈动脉的瞬间,海伦已经一枪解决了另一个目标。
另一个联邦军刚要转身前来支援,就被同伴用攀爬绳索扯倒了存放各种药剂的冷藏台。储藏罐破碎的瞬间,各种剧毒药剂洒落在地,烟雾随之四溅而起,席彧趁机一刀割开了对方的喉咙。
与此同时,同伴们也顺利解决了其他人。
席彧一枪打断系在席彧脖子後的锁链,拉起她的手腕,将自己的防护面罩戴在了她头上,打横抱起她,跟同伴一起撤退。
在席琰和其他研究员的帮助下,几人来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实验室,里面横七竖八倒着很多具尸体,但情况紧急也顾不上那麽多,几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将这里当做临时据点。
摘下防护面罩,席琰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身形与哥哥相似丶但长得却又不太一样的男人,她试探着伸手去摸男人的脸,却被躲开了。
“你……”席琰声音干哑,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别怕,”席彧终究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用力握了握席琰的手,靠近她,压低声音说:“是大哥,大哥来接你回家了。”
席琰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下坠,她就这样怔怔地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席彧,根本不记得擦眼泪这件事。
还是席彧用拇指去帮妹妹揩掉脸颊上的泪,低声安慰:“别哭,我好好的……你看,这不是好好的……”
席彧很想抱一抱多年不见的妹妹,可是这里人多眼杂,为了不暴露身份,他只能忍住。
席琰嚅嗫了一下嘴巴,还想说什麽,却被席彧打断。
“有什麽等出去再说,我在执行任务。”席彧语气虽然硬邦邦的,但目光中充满了柔和,他握了握妹妹的肩膀,顺便把他随身的匕首塞到了席琰的衣袖里,“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