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丫满头大汗地又拦住她:「那那那,我们去摇七夕签筒,猜姻缘,那个好玩!」
史如意耳朵一动,止住手中的动作,似是在思考,片刻,缓缓重复了一遍,道:「摇签筒?」
「摇签筒!」
「……猜姻缘?」
「猜姻缘!」
史如意满意地收回手,拍了拍,眼睛亮晶晶的,道:「好,我们就去玩那个!」
翠丫松一口气,扭头看柳公子。
柳逸之听到要去「猜姻缘」,矜持点头,心中似也是满意的,他手中摺扇往地上随意一指,不用发话,那摊主赵生已经点头哈腰地道:「不知小娘子家住何处,我晚些便亲自送去,不烦小娘子亲自动手……」
观音桥畔,曲水流觞,二层酒楼临江而设,一楼大堂传来莺莺呖呖的弹唱之声,曼妙的舞步翩跹。
詹事府少詹事刘相公家的大郎刘竟遥,吃了两樽酒,正拉着云佑大吐苦水。
「我爹说我文不成武不就,整日吊儿郎当丶没个正形,就想给我讨个媳妇,指望让她来管束着我。我爹看上沈通判府的江表小姐,说人家贤淑典雅,秀外慧中,有大家作派……在席上见过两次面,嘁,人家哪看得上我啊。
我也不耐烦成亲,那些个小娘子家家的最是娇气不过,就跟我爹说,『我不成亲!你要看上人家,你自个儿娶去,反正我娘也去世了。』
嘿,又得他老人家好一顿打,让我跪在我娘牌位前,统共跪了三天三夜……」
云佑杯盏中没装酒,装的是茉莉清茶,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刘竟遥诉苦,远眺外面七夕街景,人影憧憧,灯火浮动,思绪竟罕见地有片刻走神。
刘竟遥也习惯了他这位佑弟冷清的作派,虽不多话,偶尔几句妙言快语,倒也十分犀利,较那些绣花草包不知高出多少。
刘竟遥叹口气,望着眼前好友不动声色的面容,忽然起了好奇,促狭道:「想来不出这一两年,婶母也当为佑弟说亲了罢?」
这等七夕良夜,酒楼雅间,他们却是两个男子相对而坐,对月斟酒……
无论如何,此情此景也太过凄清了些。
第74章酥糖
刘竟遥正在感怀自身,却见云佑手握杯盏,目光定定,似是被酒楼下某处吸引住了。
静坐半晌,忽地一撩袍角,站起身来,眉头微蹙。那张不染俗尘的俊容上,担忧丶薄怒丶惊喜丶恍然……种种情绪流淌而过,生动如人间烟火,在夜空骤然绽开。
刘竟遥情不自禁呆了一呆,他识得云佑这几个月,只当这位义弟是个修俗世仙的,还未见过他这般激动的模样。
却看一炷香以前。
翠丫好说歹说,连哄带骗,总算把史如意带出了套圈的摊位。
那柳公子柳逸之带着小厮不远不近地跟在她们近旁,似也要追过去看热闹。他手中摺扇摇得风流,对着街上俊俏的小娘子四处抛媚眼,犹如一只开屏的花孔雀。
翠丫默默瞅他一眼,敢怒不敢言。
红玉安抚地拍拍翠丫的手,示意她无需担心,这柳公子是如意食肆的常客,往日也与史如意有几分交情,今夜偶然於西市撞见,应当只是从旁相护罢了。
西市街头,设有乞巧神坛,神坛中放一只七姐盆,圆盆内有罗衣丶巾履丶脂粉丶镜台丶梳篦等物件,各有七份,取织女排行第七之意。
月光下摆一张供桌,桌子上置茶丶酒丶果丶五子等祭品。又有鲜花几朵,束红纸,插瓷瓶里,花前置一个小香炉,香炉袅袅上旋,在夜空中缓缓散开,很是朦胧圣洁。
史如意抿着唇,不知在一个劲地偷乐什麽,她学着旁人,手执香烛,面朝织女星,摇摇晃晃但也规规矩矩地拜了三下。
待史如意起身,解签的妇人把签筒递过来,笑道:「小娘子拜过织女娘娘,便可以摇签了,摇时还需在心中默念心愿为好。」
史如意脑海中混沌不清,半天才悟出一点清明来,心道:「七夕之夜,牛郎织女鹊桥相会……若真能得织女庇佑,让我今夜也能与我家『牛郎』相聚便好了。」
想到这里,她自个儿先笑起来,出府不过两个多月,怎地回想起云佑来,却有这等恍如隔世之感。
虽是早已告诫过自己,不可回头,不可想念……心里早已明白,出了府以後,兴许这辈子都再无相见之日,但那佩玉日日坠在腰间,如有重量压在心上,让她不由自主地去怀恋。
明知云佑应当还在书院念书,离安阳千里之遥,但史如意吃醉了,在坊间闲逛,还会下意识在人群中找寻那道熟悉的背影。
也罢,今个儿高兴,便是做做梦也无妨。
史如意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手中签筒摇的愈加用力,半晌,一只竹签被她从筒里甩出来,签顶一个小小的「柒」字。
史如意拣起签子,立时牵起嘴角,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得意之色,织女行七,今夜又是七夕之夜,便不是上上签,得了这个数字已胜似上上签。
那妇人接过签子,定睛一看,半是惊讶半是羡慕,笑着先道了声喜:「七七呈祥,小娘子抽出这签,定会得织女娘娘庇佑!心想事成,姻缘美满。」
又回头翻起案几上那本泛黄古籍,手指抚上书页,口中念道:「『闲花弄影,但闻金佩响;月明星稀,疑是贵人来。』
金佩叮当,乃是吉兆……想来小娘子应当是好事将近,不必心忧,只需静待佳音,良人自会来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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