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书房去、我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敢点灯,也不敢将靠在他身上的人拽起来。
不过一段时间不见而已,再见时为什么变成了这幅狼狈样子!
二十二却摇头,倒进他怀里,不答他的话,自言自语道:
“多数证据已经进宫,不需你。天亮前,你得把文书送到朝上,给陛下,给所有人看……”
“圣人?你为圣人做事?!”
风采青的头脑忽然前所未有的清明,顷刻间领悟了他的意思。
“嗯。明日到宫门,会有人迎你。咳咳。”
暗卫往他怀里缩了缩。
风采青听过,失血过多的人就会觉得冷,冷了就会恍惚着去找热源,别的什么也顾不上。
他想问圣人的事,想问几年前沈帝师的事,想问对方身份的证据,又想去点火取暖。
可二十二抓住他,不让他动,他也只能手忙脚乱地回抱回去。
摸摸索索间,触到一道狰狞伤口。
在腹部,贯穿到背,成了一个大洞。似乎用火药做过处理,又将内脏勉强塞回去了,可血还是无休无止地往外流。
“……!”
风采青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伤势,一时间头晕目眩。
二十二窝在他怀里,鼻间哼出一道气音。
这么听,倒像是笑着的。”没牌子,别找了,求你单信我一回吧。”
即使仅有两面之缘,风采青对此人的性子也摸的清清楚楚。
若是全盛的时候,这人一定眼睛一弯,嘲他这么摸来摸去是轻薄。
可他耳畔现在只剩下愈发无力的呼吸声。
风采青想说些积极的话,想去找伤药,或是酒。
但任他如何嗫嚅,如何试图拖着人一同起身,二十二也只对他说:
“别动啦。”
风采青抹了一把脸,不知脸上是眼泪还是对方的血。
他没见过死人,但他知道,眼前人的命数一定将要尽了,任他再做什么也难挽回。
他又悲痛,又害怕,他怕过京城中看不见的恶潮,却不曾直面过这样的鲜血淋漓。
人比野兽多了衣裳冠帽,可是遮蔽之下仍是如此脆弱柔软的躯体。
活着时就温暖,死去了就冰冷,与任何其他的生灵都相同。
“其他的,别人会和你说。”
二十二不再说话了,微弱地喘着,抱他抱得很紧。
原是不相熟的的两个人。
却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在震耳欲聋的雨声中死死相拥,好像对方是自己存于世间的唯一依凭。
风采青觉着自己怕到了极致,忽然又冷静下来了。
他不知道面对将死之人该是什么样的表情,可他听见自己说:
“别睡,别睡。”
“说点什么。没有要说的么?留些什么话,我替你转达……”
二十二以极小的幅度摇摇头。
风采青不明白。
他以为,按他的想象,二十二这样的人,临了该有许多话要说。
虽不能诉与同伴,至少他也算是个能回话的人。
“那对圣人呢?对你的同僚,或是对我、对我——”
他没办法了,他顾不得别的什么了。
廉耻也好,礼义也好,只要能撬开对方的嘴,不让他就这么默默死去,要他做什么、说什么都行。
暗卫箍在他腰上的手收了收,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鼻间的血腥味还是那么浓,风采青竭尽全力,集中精神听着。
“…………”
“你真的不该来京城。”
“什么?”
风采青用手护住对方的脖颈,试图传递更多暖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