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九凌被两个人?弄得又感动又是想笑,啼笑皆非道:“我们?能不能先坐下?来?我根本不知道要擡头还是要回头,你?们?两兄弟真是……”
附不疑投来凉凉一眼:“快点让他过来坐下?,伤才好了?没多久,又让你?们?逼坏了?。”
两个人?听到这话,眉头瞬间收紧,“伤”这个字眼大大触动两人?的神经。
他们?各自退开?,终于让桓九凌得空去到石桌边坐下?。
兄弟二?人?在这桓九凌一事上都不肯退让,一左一右紧挨着他落座,桓九凌尴尬笑笑,连说没事,伤口早好了?。
程舒钰并不听他糊弄人?的话,直接转头问看好戏的附不疑:“他不说,你?说。”
都是山阴疫病时一起患难过的,程舒钰很是知晓附不疑那古怪的脾气,不爱与他交谈。但?牵扯到桓九凌,他也就不在乎那麽些了?。
程虎的目光一道投来,黑沉锋锐。
“都看着我,又不是我伤的。”附不疑凉凉刺道,“不过就算是想逞英雄也没机会了?,赵庸将崔氏的人?杀了?个精光,连全尸都没留。”接着轻飘飘补上句,“不过,建京的乱葬岗扔了?几具没头的尸体,还可以去出出气。”
桓九凌觉得附不疑还不如不说话,简直是来添乱的,头疼地掐住眉心。
“崔氏?”程舒钰像是想到什麽,肃声道,“所以之前有官兵带走了?大部分崔氏族人?,也是因为这事。”
附不疑给了?桓九凌一个眼神:“你?自己说吧,总不能什麽都我替你?说。”
“本来也没想的……”桓九凌声线没底气地弱下?。
两人?间的默契和亲昵氛围被两兄弟看在眼里,眸光转幽,再次看向附不疑的眼神里多了?些不易觉察的敌意。
桓九凌思忖着要从哪里开?始说起,低着头,根本没发现他们?的异常。
後来还是由他亲自把这事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其中忽略了?他跟赵庸争吵的过程,说这些也没用,索性不提了?。
程虎和程舒钰兄弟俩虽性格迥然不同,在某些方面却出奇的一致。他们?在听完这事後,眉头不由分说地倒竖,怒拍桌面。
气腾腾地像是要立刻奔赴建京,如附不疑所说的那样,把无头的尸首拎出来再动手砍上几刀。
桓九凌无奈失笑,心想两个人?怎麽都跟小孩子一样,斗这个气。
正要开?口安抚两人?别为自己动气,一股凉风灌入,稍显虚弱的肺腔受到刺激,一句话梗在喉咙,不受控地咳嗽起来。
程虎扶住他肩膀,大掌在後轻轻顺着气,偶尔拍打。
“桓兄。”程舒钰忧切看向他。
附不疑色变,起身抓过桓九凌垂下?的手,摸了?下?他的脉搏,皱紧的双眉在感受到平稳的脉搏後渐次松开?。
“你?这具身体真是,要让多少人?为你?担心。”
桓九凌歉然擡起眸,注意到三?个人?关?切投来的目光,倏地心一震,心尖发酸,觉得他来这异世?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他有了?三?个这样好的朋友。
此後,桓九凌就像是成了?重点保护对象般,身边每日都会有人?陪着,嘱咐他喝药,叮嘱他多运动。
山阴不像建京,风烈地干,这里的每一寸气息都很温柔,宛若柔软的丝绸在脸上徐徐拂过。
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他们?又开?始约桓九凌出门踏青,约在城外的清水湖。
桓九凌刚出门,打眼见门前站了?三?个男人?,几乎差不多的身量,堵在门前,谁也不肯让谁,一看到桓九凌,就问他要坐谁的马车。
实在是太?幼稚了?,桓九凌不懂坐马车还有什麽可争的。于是就让府上另准备了?辆马车,他们?四个人?一起坐一辆,这样也不会发生厚此薄彼的事情。
登上马车的时候,桓九凌刚要擡起脚,踩上脚踏,旁边伸来只胳膊。
“扶着我,”程虎端着臂膀,留意到桓九凌的目光,话声停了?下?,又说,“有些抖。”
他意思让桓九凌搭着自己上去。
桓九凌一时很是啼笑皆非,冲他笑笑:“好,那就多谢程指挥使了?。”
附不疑斜眼呛道:“笑,一会又牵扯到伤口。”
程舒钰站在桓九凌另一边,很是不满地瞪他:“附兄,你?这话很无礼。”
“诶,你?们?别吵……”
这几日这种情况屡有发生,每次桓九凌都得充当和事佬,从中调停。他已经习惯了?,熟练地劝起来。
四个人?沉浸在这小小的争吵中,完全没注意到,府路转角的位置停着辆马车,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动静,马儿偶而扫动尾巴。
却见马车旁站着个人?,眼神一转不转地盯着四个人?中赧然发笑丶鲜活灵动的人?,似是出了?神,眼底爬上狰狞狂动的血线,扭曲占据整个眼眶。
“九郎,”一开?口,低低的嗓音被强行压制得发哑,裹挟着强烈作祟的冲动。
“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