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丶只是想问,九郎—”
赵庸额角青筋抽动?,眼底一刹布满阴翳:“九郎,哪里来的九郎?”他?回眸,烛火明暗,烧上他?骨骼分明的容颜,犹若幽魂,“梁状元怕是认错人了吧。”
梁相宜噎得说不出?话?,科举後发生了许多的事,养伤期间,有人为他?洗刷冤屈,重议考卷。圣上知他?为崔氏所害,所以特开恩见了他?,梁相宜也借着?这次机会,在圣上面前露了脸,崭露头?角。
于是後面的事都十分顺利,几乎没什?麽阻碍,他?就成了新科状元。
身份一变,周围人的态度更是大有不同。那段日子,梁相宜宛若陷在绵软的梦里,有种?十分不真切的感觉。
直到他?再次听到桓九凌的名字,是当时建京城封禁戒严,在酒楼里与试图巴结他?的人喝酒时,听到他?们说赵庸的身份,说赵庸在抓刺客。
“害,什?麽刺客啊!他?府上丢了位小?郎君。”
他?们都是有官职在身的人,朝堂里那点子阴私都一清二楚,只不过没人往上捅,告到皇帝那里。
有崔氏一党的事在前,谁也不想做出?头?鸟,给自己惹一身骚。
“啊?太监还养这玩意?”啧啧不屑,转瞬又好奇,“哪位小?郎君如此得他?青眼?是不是狐媚子一样,在床上很有一手?”
饱暖思□□,几个?人淫邪地笑起来,话?题愈发堕落,不堪。
梁相宜听得耳朵烦,想找个?由头?离开,却听见了个?意想不到的名字。
“狐媚子谈不上,不过脾气娇得很,是赵庸从山阴抢来的,叫个?桓……九,九郎?”
桓九凌,书院里的同窗九郎,居然跟太监有牵扯。
“九郎,”梁相宜强行将自己从回忆中剥离,眼眶发红,“九郎他?还好吗?”
他?和自己一样被抓进狱中,听说是受了很重的伤,又在那样的日子逃离。
“你问我?”赵庸几乎要发笑,阴恻恻道,“你难道不该恨他?骗了你?”
出?人意料的,梁相宜徐徐摇头?:“我不怨他?,我只是想知道他?的近况。”
九郎一定?受了很多苦。先开始被他?隐瞒身份所骗的气愤,早在得不到他?消息的某一日消逝了。书院相处许久,他?知桓九凌并非有意,他?一定?也是逼不得已?。
怪不得从前问他?住址,他?总是不说。
许是今夜酒劲重,控制不住的戾气上滚。赵庸头?疼欲裂,想起的都是梁相宜在窗前欲吻桓九凌的画面,偏偏後者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
若那天他?不在,若真的不在,他?二人……
想要撕碎这人,杀了他?。
难耐地啧了声,赵庸赫然转身,几步逼近,裹挟着?浓厚的杀意。顷刻间,梁相宜宛若被扼住脖颈,难以呼吸。
“你是不该恨他?,你该恨的人是我。”赵庸眼神?微眯,漆黑的瞳珠犹如薄刃,“因为是我许他?去书院,是我命人打伤你,更是我下?令将你们抓入昭狱。想知道这都是因为什?麽吗?”
明明两人身量相近,然梁相宜却莫名心生畏惧,脚步後撤了半步。
後殿光线远不如正殿明亮,昏昏含着?几缕月华。虚虚实?实?的乐声经绕,盘旋梁柱,回荡至耳畔,声调拉长变化?,竟宛若鬼哭。
梁相宜眼瞳缩紧又放大:“你丶你真的……”跟九郎在一处了。
那些天方夜谭般的调笑话?飘回脑中,梁相宜嗔目结舌,文人身份勒住他?的喉咙,说不出?後面的话?。
从前他?与桓九凌游湖归来,偶然见过赵庸一面,当时并不知他?身份。後来得知桓九凌处境,仍是不知赵庸就是那天见到的人,直到今日在宫宴上正式碰上。
游湖那日碰面时,赵庸眼底满满的敌意便如今夜一般,这意味着?什?麽,此刻不言而喻。
他?还天真的以为,都是谣言。只要找到九郎问清楚,只要他?解释一句他?们只是认识的关系,自己和他?或许还有往下?的可能。
然而赵庸接下?来的话?给了他?致命一击,毁去他?所有痴心妄想。
“如你所想,我离不了他?,他?亦离不了我。我与他?今生今世绝无可能分开,你最?好不要再在他?面前出?现。我性子恶,无法容人,九郎不许我杀人,可我却有的是法子折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