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那头的杜野,此刻的状态实在称不上好。脸颊酡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一直蔓延到耳根和脖颈,眼神迷离没有焦距,头发也有些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听到墨云澜的问话,她那被酒精浸泡得如同生锈齿轮般的大脑,艰难地、缓慢地转动了一下。她眨了眨有些泛红的眼睛,努力聚焦在屏幕上那张让她朝思暮想的脸上,然后才像慢动作回放一样,缓缓地点了点头,幅度很大,像个懵懂的孩子。
“唔……嗯……”杜野含糊地应着,酒精彻底打开了她的倾诉欲和话匣子,平时藏在心底的、不敢多说的话,此刻都叽里咕噜地往外冒,逻辑跳跃,语速时快时慢,“老赵……老赵他们让我……嗝……让我跟你说,说他们都想你了……说少将啥时候回来看看……邵舰长……邵舰长还说……说你“重色轻友”……还有……今天打架……不对,战术对抗……何让那个家伙……她黑人家系统!真坏!……不过……她赢了……还有……五十州号……少将……魏舰长他们……老周……他们会不会有事啊……我好担心……”
她颠三倒四地说着,从酒会上的问候,到白天的对抗赛,最后又绕回了压在心底、让她即使在醉酒状态下也无法真正放松的“五十州号”事件,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墨云澜静静地听着,看着屏幕里那个红着脸、眼神湿漉漉、像个迷路小狗一样絮絮叨叨的年轻alpha。她没有打断,深邃的眼眸里,最初的不悦和懊恼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温软的涟漪取代。
“他们不会有事的,”墨云澜的声音放得更轻缓了些,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试图安抚屏幕那头焦虑的小狼狗,“最后的调查报告应该很快就能公布了,结果……会是公正的。”她顿了顿,补充道,“相信我。”
“嗯!我相信少将!”杜野用力点头,点得自己更晕了,身子晃了一下。但墨云澜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这时,她才迟钝地捕捉到墨云澜声音里的一丝异样——比平时沙哑,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疲惫感。
“少将……”杜野努力睁大眼睛,凑近屏幕,试图看得更清楚些,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心,“你的声音……你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生病了?”她的语气急切起来。
墨云澜看着屏幕里那张骤然放大的、写满担忧的通红脸庞,心头那点温软的涟漪瞬间扩大,化作一股暖流,悄然流淌过心间,无声地抚平了连日奔波劳碌积攒下的疲惫。她微微弯了下嘴角,一个很浅、却真实的弧度。
“嗯,”她没有否认,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安抚,“可能是最近降温吧,有点着凉,小风寒,不碍事。”
“不行!小风寒也要注意!”杜野立刻急了,酒精让她胆子更大,也让她表达关心变得更加直接和絮叨,“少将你要多穿衣服!厚的那种!晚上盖好被子!还有……还有咖啡!少喝点!我知道你忙……但……喝太多了对身体不好!或者……或者换成低因的也行啊!多喝热水!对,多喝热水……”她像个操碎了心的小管家婆,颠来倒去地叮嘱着,逻辑混乱却情真意切。
墨云澜没有再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看着那个明明自己醉得一塌糊涂、脸颊通红、连坐都坐不稳,却还在笨拙又执着地操心她身体的年轻alpha。屏幕的微光映在她深邃的眼眸里,像落入了星辰。连日来的疲惫、压力、以及那些需要她殚精竭虑去应对的暗流汹涌,似乎都被眼前这个迷迷糊糊、却散发着灼热真心的小狼狗驱散了。
一种久违的、纯粹的暖意,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悄然浸润了她有些干涸的心田。她并不觉得烦,相反,这份带着酒气的、有些莽撞的关心,让她感到一种被珍视的熨帖。
楼梯间里,只有杜野絮絮叨叨的、带着醉意的叮嘱声,和终端那头,墨云澜无声的、带着纵容与暖意的凝视。冰冷的金属台阶和幽暗的绿光,仿佛都被这跨越星海的连线,染上了一层朦胧而温暖的色调。
作者有话说:
恭喜杜中尉
马上就要结束异地啦
chapter71再叫一声
“姐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看着墨云澜在屏幕对面出神,杜野不满的嘟起了嘴巴,连职务都不称呼了!
杜野那句带着醉意和亲昵的“姐姐”,像一颗小石子,猝不及防地投入了墨云澜心湖深处。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有一瞬间的怔忡,目光落在杜野脸上,似乎在确认这声称呼的来源。
“你……刚刚喊我什么?”墨云澜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醒了杜野被酒精麻痹的神经。
完了!
杜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刚刚还滚烫的脸颊瞬间褪去了血色,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后背的衬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自己怎么会……怎么会如此胆大包天!这可是墨云澜少将!越矩,这是赤裸裸的、无可辩驳的越矩!
“对……对不起。少将。我……我……”杜野慌得语无伦次,眼神乱瞟,就是不敢再看屏幕,恨不得立刻挖个地缝钻进去。她感觉手脚冰凉,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酒精带来的那点“怂人胆”彻底灰飞烟灭,只剩下灭顶的恐慌和懊悔。
然而,预想中的冷斥或威严的沉默并未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