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完出来的裴照野对上一双略带审判的目光。
“——你太不贤惠了!”
骊珠盘坐榻上,散开的乌发柔柔垂落肩头,在灯影下单薄纤细如一支白芍。
“怎么花钱如此大手大脚!”
他的发尾被水润湿了一点,尾端刀锋似的微翘。
裴照野对骊珠的指责恍若未闻。
他将匣子里一片薄薄的东西放进水碗里泡着,又取了一小瓶东西倒进里面,骊珠嗅到香香的味道。
她好奇上前,问:“这是什么?”
“你没用……”说到一半,裴照野及时收声,将瓶子递到她鼻子下。
骊珠:“玫瑰花露?”
裴照野笑道:“怕你嫌弃这东西来历,你什么都喜欢用香的,这个当然也要是香的。”
骊珠有些意外。
似乎应该感动一下,然而一想到这东西待会儿是用来做什么的,好像就不太能感动了。
红烛辉映,桌案上的匏瓜盛着酒,两人在案旁坐下。
骊珠微微睁大眼:“等等,这也太满了吧?”
成婚时的合卺酒不都是浅浅一点,图个意头就好了吗?
他这盛的,都能把她灌得不省人事了。
裴照野瞥了一眼:“没关系,这会儿你能喝多少喝多少。”
……什么叫这会儿?
骊珠总觉得他这话怪怪的,谨慎地浅饮一口,红线另一头却将她往前一拽。
她看到裴照野昂着头,一饮而尽,喉结上下起伏地滚动。
骊珠心头微动。
于她而言已经格外熟悉的流程,却是他第一次经历。
她并不觉得这婚礼简陋,可他会不会觉得遗憾,不能宴请宾客好友,热热闹闹成一次婚呢?
想了想,骊珠又低头饮了一大口酒。
她放下匏瓜,面颊已经绯红如霞,正色道:
“裴照野,等日后到雒阳,我们再堂堂正正成一次婚吧!”
还要成婚?
她也不嫌累。
裴照野倒是无所谓,只要对方是她,让他再行多少次婚礼都行。
当然,洞房也一次都不能落下。
灯烛吹熄了几盏。
两对龙凤烛寂寂燃烧,橘黄色的烛光盈满船舱。
净了口之后的吻带着一点咸涩,还有一丝残留的酒香。
裴照野吻得并不着急,虎口压着她的下颌,先含住唇瓣,缱绻温柔地吮吻,许久之后,舌尖才抵开她的贝齿,一点一点侵占她的口腔。
骊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为什么。
她的身体好像过于紧绷。
这个时候,骊珠脑海中那些过于久远且不愿回忆的记忆,又重新苏醒过来。
第一次……很疼……
具体的画面、对白,还有那些肌肤相亲的感觉,都模糊难以追忆,但那种整个人被劈开的痛楚,却让骊珠记忆犹新。
裴照野感觉到她攥着自己衣襟的手指很用力。
像是在畏惧什么一样。
欲念沉浮的眼眸冷却几分。
不管梦中如何,此刻的她都没有经验,无法这样直接接纳他。
他道:“骊珠,坐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