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枝仰头,又朝她嘿嘿一笑,然後舒适的在她肩膀上蹭了蹭,眼睛沉沉的闭上了。
楼道中的感应灯早就灭了,一时之间只剩下一片黑暗和静谧在两人间流淌。
这样的姿势,丢也丢不掉。
沈萦长呼出一口气,这几乎是毫无声音的一口叹息。
她真的是栽了。
吃一堑长一智,她是吃一堑,再吃一堑。
沈萦拨弄了两下,宋枝睡的很沉,死死抱住她的脖子,非常辛苦的在这个姿态中找到了一个舒服的睡觉地。
沈萦没有动她,只是有些艰难的,靠挪动双腿,把挂在她脖子上的人,慢慢带进屋里,就这样,进门时候她还腾出了一只手开灯。
这是个堪称困难的行为。
因为她手只是虚环着人,并没有直接和她接触,却要把人带起来,这完全依靠她腰间和腿间的力量。
她心有芥蒂。
抱着人虽然是她下意识的行为,但是她立刻又清醒了过来。
她想起了欺骗,想起了玩弄。
每想到这,她的手就怎麽也擡不起来。
好在屋小,门离沙发也近,挪了两步,就到了那单人沙发边,她本想把人就丢在这里的,哪成想那手跟抱什麽似的,什麽也不会,就知道死死搂住她的脖子。
最後她没办法,只能轻声喊:“宋枝。”
宋枝颤了颤睫羽。
她又喊:“宋枝,松手。”
宋枝唔了一声,脑袋在她脖子边蹭了蹭,换了个姿势,安然入睡。
沈萦声音淡淡:“你再不撒手,我就把你丢出去。”
宋枝:“……”
好无情,好残忍。
过了大概两分钟,死死抱住着沈萦脖子的人唔了一声,手虚放在她两肩上,换了个边,转身接着睡了。
沈萦拉着这人两手腕,把她最後一个只靠点拉起,这人没了支撑,缓缓朝沙发滑了下去。
沈萦:“。。。。”
沈萦:“你真醉假醉?”
宋枝心里一紧。
沈萦垂下眼,认真的盯着正窝在沙发边的人。
可能是被她吵到了,就在下一刻,躺在窄小沙发上的人像是察觉到了桎梏,非常不满的翻了个身,整个人脸朝下双手擡起趴在沙发上,她一条腿又非常随意的蹬到了地上,就像她之前在这里的每一天一样。
在这时,沈萦竟然有些恍惚。
好像又回到了之前,她把宋枝捡回去,半夜听见雨声,起床关窗路过沙发的时候。
当时她看着躺在青石板砖上,被雨淋了个透彻的人,其实完全不想管的。可怜人而已,城中村住的人,没有不可怜的。
有八十多岁死了儿子儿媳,独自带着不足五岁孩子的老人;有为家里工作了一辈子,临退休的时候查出身患绝症,但家里不肯出钱,把人赶出家门的;还有自小被拐卖,被打断了双腿每天拖到巷子口挨家挨户要饭的。
世间的苦难如此多,她谁也帮不了,帮了只会让她更加怨恨自己的无能,她又什麽都做不了,而且很多人得到一时的帮助也没有用。
所以她并不想帮这人,但在她转身想走时,这人拽住了她的袖子,她看到了一双眼睛。
黢黑,晶亮,里面迸发着巨大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