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高马大的狱警背後一凉,他匆匆道:“没在吗?不在的话先下一个了。”
他话音刚落,只见坐在靠外的女生站了起来,她微微点头:“我是。”
旁边那个人在她站起时突然拽了一下她的袖子,那动作很是急切,像是要做什麽十分着急的事,却被打断了一样。
狱警感到奇怪,但只照例提醒了一句:“探监只能一个人,请家属协商好。”
沈萦拉开门,这门用单向玻璃隔住,外面能看到里面,里面看不到外面。
她一进去,就看到里面坐着的一个百无聊赖的女人,正在对着身侧的空气讲话。
见有人进来了,她只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後接着滔滔不绝,仿佛在她坐着的身侧,真的有一个人正站在那里一样。
早已习惯的狱警说完了注意事项之後出了门。
女人的语速很快,却每讲一句都要停一下,像是怕人听不清。
“他追我的时候可用心了,那时候他下班早,夏天基本天没黑,每次他来找我的时候都带了一朵在路边摘的花,他说挑的是最漂亮的一朵。我想也是,只要是她挑的,都漂亮……”
“妈。”沈萦淡淡开口。
陈抿疑惑转头,她头发一丝不茍被她梳到脑後,因此发丝并没有因为这个动作被甩动。
陈抿:“你喊谁?”
她四下看了看,眼神里透露出稚子般的天真:“你妈不在这里,你去别处找吧。”
沈萦从善如流的改口:“不好意思,我认错了。”
她这样说,却完全没有起身的样子,只是用她淡淡的目光看着两人。
陈抿疑惑一瞬之後就忘记了自己的疑惑,她接着和自己的儿子絮叨。
沈萦坐在对面,看着她手舞足蹈的说着话。
陈抿杀人的时候在九八年,当时国家新法规刚修订,修订法规中增删了关于精神病杀人的发条。
新发条规定,精神病人在监狱里单独设立狱房和看管。
沈萦听了一会陈抿的絮叨,探监时间有一个小时,她听了半个小时,然後才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她回头想说再见,却听到陈抿道:“你听听,妈妈的肚子里有个妹妹呢。”
等了十几年,她突然听到这话,但第一反应却不是开心,而是慌忙推开门出去了。
等了这麽多年都没有的答案,现在有,又有什麽用呢?
…………
宋枝在车上欲言又止,偏偏沈萦和无事发生一样,淡淡的看着前面没有说话。
有司机在,沈萦脸皮又薄,她不好开口说些石破天惊的话,不然沈萦会难堪。
宋枝是不会做些让沈萦难堪的事的。
窗外还在下着雨,随着太阳的落山,天越发阴沉了,阴雨天往往带给人的感受是阴郁的,宋枝也不例外。
她讨厌雨天。
但她现在觉得,这个讨厌前面可以,有一个限制副词——没有沈萦的。
司机把两人送到巷子口,剩下的路得靠自己走过去,一下车,宋枝就迫不及待的:“你刚刚说了什麽?”
沈萦停住脚步,她不答,反问:“如她们所说,我是个精神病人。”
她看向宋枝:“你不嫌弃吗?”
宋枝:“我认识的是沈萦,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沈萦,没有剔除这半边,少了那半边的沈萦,优点缺点,都有的沈萦。”
说完,她巴巴的看着沈萦。
沈萦却把手放到唇前,轻轻嘘了一声。
宋枝不明所以的停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