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识归和裴初昼对视一眼,和馀烬一起往城门那走。
“叔,这位大人,大爷,为何你就是不让我们进呢,我这只做小本买卖的商人一没私藏军火,二没偷贩私盐,你一下要这麽多银子,这,这不是为难人吗!”
“滚滚滚,想进城等太阳全都出来了再进,老子现在心情不好,没空理你。”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祝识归他们很快便走到石廪边上,五人来了个十目相视。
郑曙寒正烦着,等了这麽久那俩小子都没来,是不是路上遇到什麽事儿了,自己偏偏又脱不开身,真是急死个人。
突然,他看见了刚来的那三个人,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他没看错吧,是姓裴的那小子吗?!
他不确定似的又看了几眼,虽然不知道为什麽脸上这麽脏,但这绝对是少主没跑了。
郑曙寒看向裴初昼的腕间,果不其然看到了隐隐露在袖子外面的手链,心中一凛,他为什麽跟在这几人身边!而且自己刚刚还对其中一个大发脾气!完了……回去都不知道怎麽向族里的父老乡亲解释自己真的不是想“谋权篡位”,竟敢给少主的朋友甩脸色。
一个呼吸间,他就权衡好了到底是要面子还是要“清白”。
郑曙寒调整了脸色,开始堆笑,和之前那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截然相反,“诸位,实在不是我不想让你们进去,毕竟我刚上任不久,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士兵觊觎着我这个位置呢,我这不得好好给他们个下马威,震慑一下他们?来来来,为表歉意,我这就领你们直接到客栈去。”
他这话说的倒不假,他好不容易当上了首领,可千万不能没当几天就被撤了,忒丢脸。那些士兵看他拖了这麽久才放人进来,也自然起不了什麽歪心思了。
祝识归一句话都还没说,就莫名其妙地进了城,说好的为难呢?
当地家家户户都会在门口摆些动物石像,因为每家都怕如果和别家摆相同的动物会分走自己的气运,所以门前的石像都各有各的特色,千奇百怪,说到底,就图个吉利外,管它是什麽动物。
刚从城门走到最近的一家客栈的途中就看过不下十中不同的石像。
“识归,那什麽,其实我一开始以为你名叫那个。”裴初昼将视线挪到旁边一户人家的石像上。
“嗯?”祝识归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赫然看见了一对石龟像。
无语凝噎。
“但是!我一想,这肯定不对啊,”裴初昼连忙抢救,“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是不是出自这里,但是我猜应该字是一样的,‘拔本宁馀力,迷途幸识归’的识归,对吗?我挺喜欢这句话的。”
祝识归闻言,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至少裴初昼没见过)的震惊之色,眼睛不由自主瞪大,“你,你居然知道这句诗!真是难得,我父亲正是希望我能辨识归路,勿忘本心。”他笑了笑,眼中盛着晨曦的微光,“我也很喜欢这句话,没想到初昼和我在这点如此相似,学识不多属实自谦了。”
他眸间盛着兴奋,“真的,很少有人能说出我名字的出处。”
“是吗,看来我们挺有缘。”裴初昼听见身旁那人说出自己的名,嘴角上扬,心中好像有一朵花即将破土而出。
在前面带路的郑曙寒被迫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淳朴的眼睛充满震惊,跟在他俩身後的石丶馀二人亦是如此,终究是两个人的表演,三个人的哑剧罢了。
什麽时候少主当家的聊天时这麽对别人热情了?!
一路上,裴初昼都半扶着祝识归,手十分恪守礼节半搭在他的肩膀。
五人都怀着不可言说的心思走到了客栈。
“行,我就先送到这儿了,若要找我,到城门附近寻便是。”郑曙寒递裴初昼一个讳莫如深的眼神就离开了。
郑曙寒能想到些什麽呢,他只是“单纯”地想到少主竟带着个惨兮兮的公子外加两个公子的随从罢了,绝对不是想对那个小公子做什麽!
“公子,您的脚伤得严重吗?”石廪之前走在祝识归後面,自然发现了他的异常。
未等祝识归开口,裴初昼便回道:“不算严重,我对医术略知一二,你们带点冰块过来,我先给他做个简单的处理,明天带他去趟医馆。”
裴初昼从自己带的行李中掏出一瓶药,专治跌打损伤的那种,恰好石廪和馀烬也带着东西来了,顺便还拿了盘荔枝。
此时为六月,正逢荔枝成熟之时,加上哈刺盛産荔枝,于是它成为了哈刺家家户户桌上的必有水果,客栈也常常将它作为招待客人的免费水果。
“二位公子,听说哈刺的荔枝最甜最好吃,我就端了盘上来。”
“好,你先放着吧,待会便吃。”
两人退下後,祝识归才别别扭扭地当着裴初昼的面把鞋袜脱下。
裴初昼又气又笑,“我好歹算个大夫,治疗的时候你的脚在我眼里和鸡鸭鸟兽那些叫没有区别,去,到床上坐着。”
祝识归只好依言坐下。
裴初昼提了把矮凳过来,一手托着他的脚,一手把用布包着的冰轻轻敷在脚踝处。
“嘶。”祝识归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想把脚往回收,却被裴初昼一把固定住,摁在他的膝盖上。
“忍忍,一会就好了。”裴大夫态度十分冷硬,警告般加重了手里的力气,“要不是你非要走路,也不至于这麽疼。”
过了一会,冰敷地差不多了,裴初昼把冰袋随意地放在一旁,顺手拿起自己的药膏,状似无意地问:“识归,你有没有表字啊,我的叫霁之,你嘞?”
他等了半响,药都快上完了,却还没等到回复,嘴边却突然出现了一颗剥了壳的荔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