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逐渐焦灼,所以两人默契地止住了这个话题,无论是天时丶地利还是人和,此刻连它们的边都没沾上。
……
半响,祝识归觉得自己又行了,拍了拍裴初昼的大腿,後者会意,揽着腰把他带了起来,随後松开手。
祝识归腰间的热度总算上了不少,其实他的腰只是碰一下都会有些难受,何况是长时间搭着呢?但一想到裴初昼把肩膀都给他靠了,他也就独自承受着痒意,幸好手只是虚拢着他,不至于反应过激。
头是清醒的,身体是不听使唤的,他的步伐还是有些不稳,走得歪歪扭扭,跟被人打了似的。
忽然他偏过头对裴初昼说:“我要是摔了,你得及时捞我,不然你要负责。”他脑子想说的是,如果摔了,要是裴初昼没及时接住他,就得负责带他去医馆复查脚踝。
结果他的嘴巴这麽争气。
大概是还没从先前的诡异气氛里脱离出来吧。
这话刚说出来祝识归就後悔了,结果这家夥直接吊儿郎当地应着:“好,捞你,负责。”
祝识归的耳朵很没出息的更红,幸好他喝酒上脸,不让就真的无颜以对裴初昼了。
一路走得磕磕绊绊,终于回到客栈。
“明天,要去,找颜前辈。”
“好,到时候我来叫你。”
祝识归闻言点头,然後迫不及待去沐浴。
半个时辰後,他的房内。
“公子,老爷给您捎了封信过来。”馀烬和石廪站在公子面前,一般老爷写信都是有事要吩咐,所以他们需站在一边静等自己的任务。
祝识归缓缓打开信封,只见信中写道:
“庭清,近来咱彩糕阁会和影织阁合作,联手在晴翠城站稳跟脚。为父这边还有几桩生意要处理,没法过去,正好听说他们的李掌柜也在哈刺,我已经和那边的人说好了,让你和那掌柜面谈,时间定在六月十七中午,地点呈祥楼,报咱们的姓就好,会有小二带你进去。
哦,还有,夥计们打听到你出事了,生死未卜,消息是从雁州那边传来的,估计不日就会传到宁阳那边,万事小心。”
末了,还在落款处写下祝识归习以为常的“你爹祝尽意留”六个狂野大字,实际上,通篇的字都很龙飞凤舞,险些叫人看不懂,却不觉小气,像一副值得观赏的艺术品。
祝识归心道,既然消息就快传回宁阳了,那自己还能在这边多待一会儿,对三天後的事倒没多太在意。
他熟练地把信放在烛火上烧了,只馀剩下的灰烬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另一间房的裴初昼亦然,就在刚刚,青斜也给他看了一封信。
信中,李掌柜简单地交代了自己正身处矿山,怕不能如期赴彩糕阁朱掌柜的约,整整一页都在诉说自己的无奈,好不诚恳,都说字如其人,由此可见,李管家也是一个话唠。
而後又用了满满一页来鼓励丶赞扬和关心裴初昼,连“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类词都夹杂其中。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裴少主看完,嘴角微抽,然而,他的眼中像是乌云逐渐聚集,黑沉中酝酿着风暴。
虽然他心里知道这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可难免烦躁。
李叔待他很好,也教了他很多,像一个真正的长辈为他着想,可偏偏却要装作只有利益才会联系的上下属关系,等他确认奶奶的安全後,他就可以腾出手来收拾“他们”了。
裴初昼想了一会,还是直接把信烧了,免得日後被人抓住把柄,烧的手法和祝识归的很像。
“少主,啥事啊?”
“没啥,就三天後去吃个饭而已。”裴初昼表面若无其事,内心却有点慌。
叫他去谈生意还不如让他去挖矿,一个不小心,家底都会被败光。
算了,先去稳住彩糕阁的人再说吧,拖到李叔回来的那天,他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不仅青斜无事可做,馀烬和石廪也是。
没想到大当家的这次啥也没说就想让他们退下。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但结果往往是主子遭人暗算,自己消失几天再出现,像个没事人似的,受伤了都看不出来。
两个下属是在是怕了他了,担忧幽怨的目光仿佛能把祝识归洞穿,差点就把“不放心”三个字大大写在脸上。
“就是三天後去呈祥楼谈个合作,不必担心。”祝识归象征性咳嗽。
大当家的话让两人悬着的心稍微放下那麽一丁点儿,他们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夜色浓稠,街上的灯色逐渐减少,灯箔客栈的两个相邻的房间也差不多同时吹熄烛火。
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