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九
“庭清,你起了吗?”裴初昼罕见没在清早看见祝识归,担心他是不是昨夜受凉,遂轻叩房门,没动静。
原本他理应不该未经允许就进入他人房间,可对庭清的关心在此刻站了上风。
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後,他悄无声息地推开了一条缝,一边暗惊于他居然不锁门,一边蹑手蹑脚地往里面走。只要他想,完全可以做到来如风,去如尘。
裴初昼走到床边,呼吸一窒。
他担忧的人正安静地躺在床上,睡得很熟的模样,一只手搭在枕头上,露出一截温润皓白的小臂,一只手在被子的遮掩下只露出一点淡粉的指尖。
祝识归朝外侧躺,眼尾的一点泪痣又平添了几分活色生香,无需睁眼便能让人感到惊艳,淡眉如画,又给他覆上一层温和的气质。
裴初昼擡了把椅子过来静静地看他,不知不觉就痴迷了,直到太阳晒到他脸上都一动不动。
大抵是裴初昼温柔专注的眼神就如不断升温的水,而祝识归是锅里的青蛙,他被渐渐灼热的眼神烫醒。
他连眼都懒得睁开,随口就道:“霁之?”声音还带上了点沙哑。
裴初昼应了声,然後就半跪在地上吻他的唇。
祝识归现在还尚未完全清醒,也没什麽力气,更何况来者是裴初昼,自然对他予取予求。
可他忘了自己是躺着的,呼吸很快就变得黏腻起来,零碎的呻吟声尽数被封入唇齿之间。
裴初昼的手抚上祝识归眼角的那颗泪痣,稍稍一按,就迫使他睁开了那双水光潋滟的眸。
另一只手则抓着爱侣枕头上的那只,带着它摸自己的脸。
这一刻,裴初昼差点没把持住自己化身禽兽的欲望,他泄愤似的咬了咬对方的唇,不痛,但有些痒,于是当他推开时,祝识归下意识地舔了舔。
裴初昼很明显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现在几时了?”祝识归把脸埋进被子里,他的情况和裴初昼一样。
“已经巳时了,你先收拾一下,我在外面等你。”
他走後,祝识归磨蹭了会才下床,可恶,昨天看话本都没什麽大反应,怎麽今天就……
——
两人面不改色,各怀心思踏上了回宁阳的路。
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似乎有用不完的劲,加上有任务在身,没过几天便到了锦州,这里是去宁阳最快捷的路上的必经之地。
疏九就是这麽想的,他已经在城门口守了很多天了,还让其他几个兄弟守在不同方位的城门以防疏漏。
“站住,请站在一旁,验证身份。”疏九觉得此人可疑,熟练地用手戳了戳这个百姓的面颊,发现并无什麽未装痕迹後,又把人放了进去。
忽然,他馀光看见一个人,直觉使他朝那个人走去,走进一瞧,这不正是那名皇上要找的人吗?旁边还杵着个侍卫,相貌平平,可总感觉此人难以对付。
他完全没有怀疑此人有易容的可能。
“祝公子,在下疏九,是一名影卫,皇帝派来的,请跟在下走一趟。”
影卫,直隶于皇帝,只听从皇帝的调令,是大宁最神秘莫测的存在。
没想到在今天碰上了。
裴初昼和祝识归对视一眼,前者眼含担心,後者传达安抚。
两人默默打量这个影卫,他是一个极为普通的人,虽然身着监门将军的服装,却仿佛能顷刻间淹没于人海消失不见。
“好,他是我的侍卫,叫阿昼,是来保护我的。”祝识归稳住心神,说。
疏九思索,人多力量大,多个人多个保障,也就同意了。
接到目标人物後,疏九一边召集其他兄弟回宁阳,一边马不停蹄地带两人回去复命。
“疏九,你是如何想到来此处寻我的?”
“皇上听说您在哈刺出事,但还是觉得您有几分生还的可能,于是给了在下一个月带着兄弟来寻您,在下是守这里的,其他影卫则守在其他门。”
能让皇帝派如此规模的影卫,目前,全天下怕只有祝识归一人,有这般的待遇和殊荣,祝识归的面色却十分凝重。
祝识归让疏九在外面驾马,自己和裴初昼待在马车里,他连话都不敢跟裴初昼说,生怕影卫听见,察觉端倪。
徐或雍。
祝识归拿着伴侣的手掌,用指尖写下这三个字。
极有可能。
裴初昼如法炮制。
他,追杀,山里,假装失足,躲过。
祝识归又把那晚的事写一遍,怕裴初昼看得费劲,写得很简短,末了,写道:
歉,瞒,久。
他还是为自己的隐瞒感到愧疚,还用含着歉意的眼神看着他。
裴初昼怎麽会生气呢?
一想到庭清一夜就差点被杀两次,他就又心疼又自责,寥寥几字就轻描淡写概括了惊心动魄的追杀,要不是他也经历过,说不定就被这个人骗过去了,真的会以为这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