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他还没想好如何称呼这两个人。
“我赵麝,他赵德,说吧,鞍章那边怎麽了?”赵麝并不打算将话语权交给这两个浑身充满疑点的人,而且派出去的兄弟都说鞍章还是一如既往,没发生什麽大事,这麽一来……这两人来的目的就很耐人寻味了。
“我姓祝,他姓裴,鞍章没什麽问题,有问题的是楼阴缺。”
赵德瞪大双眼,赵麝直接冲过去把门给关了,後者眼珠一转,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逐渐浮现在他的脑海……
衣着朴素,举止谈吐皆很有礼,姓祝,身边还有一个姓裴的知心好友。
“您是……祝大人,皇帝派下来的官?”
“何以见得?”祝识归有些意外,把碗放在桌上,发出轻而脆的响声。
此言一出,算是变相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您不知道?曲和那边都将您的事迹传了个遍呐!”赵麝坐回来,猛拍大腿,哀嚎的却是赵德,“我那边的朋友都写信让我去那边住,说您是菩萨转世,不仅和他们吃同样的饭菜,还亲自下地干活啊!嗷,还有这位裴大人,既送过来那麽多树苗,嘿,您还分文不要,干活时您能以一当十,人中俊杰莫过您二位了!”
两位人中俊杰还真不知道自己已经如此出名,裴初昼更是被“分文不要”四个字砸得羞愧难当,手指都嵌进衣服里了。
另一位俊杰却稳如泰山,眼都不带眨的。
主要是他现在高兴的情绪更胜一筹,忘记了尴尬,因为有人记得裴初昼,记得他的功劳,不再是别人眼中的“侍卫”。
想到这里,他也快坐不住了,还好理智是一个御马高手,把名为“冲动”的这一即将脱缰野马给拽了回来。
“祝大人,你刚刚说的话,是何意?”事已至此,他就懒得卖关子了,祝识归清了清嗓子,简明扼要地说了自己的计划,但对楼府所发生的是一句带过,毕竟这件事还是少牵连其他人为好。
语毕,祝识归叹了口气,原本他以为顾喧更有说服力,怎料想……哎。
“你们先等等,我叫顾将军他们上来。”祝识归拿出自己的哨子,正要吹,却被裴初昼一把抓住。
祝识归疑惑地朝他歪了歪头,你要做甚?
裴初昼眨巴眨巴了他的眼,我想吹,你给是不给?
最终,某人心满意足地拿到了鸟哨,他走到窗旁,吹亮了哨子,刹那间,林中群鸟齐飞,随之而来的是两道熟悉的身影,疏十一是直接从窗子外蹿进来,顾喧更好一点,他绕到门前礼貌地轻叩两下门,赵德给他开门後才入屋。
赵氏两兄弟被这一连串的“惊喜”给打击的不行,他们以前也是安分守己的普通百姓,可是地方官的无端暴敛的税收让他们过得愈发艰难。
在亲眼目睹父亲活生生累死母亲跟着殉情後,他们终于忍不下去了,斩木为兵,揭竿为旗。然而却没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的人也要寥寥无几,问其缘由,竟是因为他们家人的命全都在那姓楼的手上,而且还许诺他们只要不跟着自己,就不会再苛待他们,更让人发指的事,在顾将军来之前,官府对他们兄弟俩及其跟随者都采用的是武力镇压的方式,迫不得已,他们才在深山中扎寨。
而且,为了救更多无辜之人,赵氏兄弟不惜以强抢民女杀人越货这种方式去救人,不过这也有弊端,人越多,吃得也越多,照这样下去,他们又得下山和官府的人交锋。要是今日祝识归他们没来,过几天他们就必须再次出一趟远门了。
赵麝赵德你一句我一句把上述内容尽数说与祝大人他们听,几人听完都很不是滋味,气氛有点沉重,最後裴初昼看着都在思考的祝识归,还是决定自己打破这僵硬的气氛。
“那岂不是正好?你们要不准备一下,两天後下山,直接来官府找我们,鞍章那边差不多安排好了,只要有人带头,我保证楼阴缺会被群起而攻之,没有好下场。”
兄弟俩怔了好久,久到裴初昼以为他们会拒绝,正欲劝说,两人才缓而坚定地点头,本以为是在泥沼中做徒劳无功的挣扎,还越陷越深,未曾想发出的动静被人察觉,从而获救,得以新生。
“庭清,你觉得如何?”
“很好,只需讨论一下细节,赵麝,赵德,你们二人……”祝识归走出屋外,拿了根树枝,便在尚且湿润的泥土上勾画线条。
他讲得耐心,兄弟两个也听得认真,频频点头,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逐渐往这边聚拢,或坐或站地听着。
裴初昼细细用眼神描摹爱人的侧脸,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是两只眼睛映出同一个人的爱慕。
即便里面有好多人还听不懂,但不妨让人感受气氛。
祝识归讲完,先往裴初昼那边看了一眼,然後环顾四周。
他,仿佛看见了,龟裂的土地上,绽开了希望的花。
一朵又一朵,踩不完,折不尽,像能连绵到天边。
——
四人回去的路上。
“会不会太赶?”顾喧还是觉得太快了,担心会出什麽纰漏。
“不会,这种事就得趁热打铁,拖不得,楼阴缺多疑得很,时间越长,对我们越不利,而且……”祝识归停顿了一下,才道:“皇上让十一带回来的不只是信。”
他扯唇上挑,“顾将军,可以叫霍小侯爷他们也准备一下了。”
顾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像是明白了什麽,颔首应下後便一路无话。
几人步履匆匆,掠过野草时引起阵阵摇晃,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