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人,您没事吧?”林隋峤赶忙将他扶坐在树旁,看这人穿着官服,林隋峤苦哈哈地想着,自己怕是又闯祸了。
文倚贤疼得龇牙咧嘴,死活都想不明白自己只是想找个清净地好好呆着,为什麽要遭此无妄之灾?他的眼睛凉凉地擡起来望过去,却倏地顿住,把一腔内涵人的话尽数咽回肚子里。
林隋峤见这位大人理都不理他,心里更慌了,磕巴道:“大人,您……要不我背您去找太医吧?”
看这少年手足无措的样子,文倚贤心中百感交集,但还是给了他一个台阶:“可,不过不用背,扶我就行了。”
走了半晌,两人不仅交换了名字,林隋峤差点连自己三岁尿床的事都说给文大人听了。
“这麽说,你自小都是由祖母躬亲抚养的?”
林隋峤认真地点头:“宁婆婆对我特别好,就是不太愿意让我出来闯荡,这次能出来,全是因为我和怜濯两个人一起磨,发誓加保证才被放行的,哎。”
文倚贤敏锐的注意到了少年对他祖母的称呼,“宁婆婆?”
“嗯。”少年讪讪地摸鼻子,“宁婆婆说她和我亲祖母是闺中密友,还欠她一个人情,一辈子都还不清的那种,于是宁婆婆在我父母双亡之後一个人把我带大。还不准让我忘记亲祖母。”
文倚贤万万没想到少年能如此实诚,不过…好像……实话实说对两人一点影响都没有。
“文大人,我祖母名叫‘林知风’,您猜是哪两个字?”当初霍怜濯都没猜对呢,他把问题想的太复杂了,自己都没见过他写的那些字。
“落叶知天风?”文大人看到一片秋叶被风吹落之景,随口一说。
“唉,对,就是这个,您简直太棒了,这都能猜出来!”
文倚贤:……要不是对上你那一脸惊喜的表情,我真的会以为你在嘲讽我。
把文大人交给太医後,林隋峤又无所事事了,但转念一想,自己把人砸伤,应该得多照顾他一会儿。
于是他开始看太医如何治伤,他十分想知道,太医和民间大夫治跌打损伤的区别。
——
山里头。
随着一声哀鸣,皇帝满意地将剑收回剑鞘,吩咐下人把第三只鹿给运回去。之前他还用剑击落了一只正在飞的鸟,看来这麽多年过去了,自己功力依旧不减嘛。
跟在後面的将领们看着浴血的皇帝,个个都呆若木鸡,不是说这位皇帝昏庸无能,只是个酒囊饭袋吗?为何他们看到的是皇帝一剑杀死野鹿後,还觉不够似的又补上两刀,弄得自己浑身是血的场景?他们对天发誓,他们甚至还未见着鹿的影儿,鹿就已经死于皇上的剑下了。
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和美言,可安延却觉得自己没入寒潭。
堂堂大宁,过了这麽多年,手下的将领为何会越来越差?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人人都以为自己早已生活在太平盛世,乐不思蜀了吧?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实在令他大失所望!
“衆卿,今天就到这里吧,天色渐昏,你们回去後立刻到朕的营帐里。”皇帝语气冰冷,先他们一步下山了。
裴初昼默默观察着这些人的脸色,很快,他偏头看向其中一人,祝识归懂了,点头表示收到。
两人故意落在後头,悄悄地跟了上去。
他们下山後没去皇帝的营帐,皇帝派他们去干别的事,反正将领衆多,少那两个也发现不了。
裴初昼刚刚指的那人叫韦望空,他在皇帝狩猎期间的表现十分异常,全程都心不在焉的,像心里藏着什麽事儿一样,皇帝收获猎物後,也只是站在人群外围敷衍地喊了两声。
当然,有嫌疑的肯定不止他一个,可现在他们手头有的线索少之又少,只能一步一步来。
“我在外面放风,你尽管去搜。”裴初昼说,看着祝识归进去後,便躲在暗处观察。
忽然,一抹倩影映入他的眼帘,嘶,越看越熟悉,等等,他没记错的话,那不是花朝槿吗?!
思忖片刻,裴初昼绕到营帐後面,轻声叫了叫她的名字。
花朝槿明显一愣,惊讶地看着来人。
“朝槿姑娘,你这是去哪儿?”裴初昼看着她这一副浓艳的打扮,不由皱眉。
“那儿,陈将军的营帐。”花朝槿纤手一指,裴初昼顺过去一瞧,离韦望空的倒是不远。
她在他开口说话前打断道:“裴公子,旁的事就别多问了,我只能说这麽多。”顿了顿,她又展颜一笑,“我听说你和祝公子的事了,你们一定要幸福,别像我一样。”最後一句几乎微不可闻,可裴初昼还是捕捉到了,他瞬间就想出她要做的事,但他一个字都没说,如她所愿。
花朝槿无所谓地耸肩:“我意已决,甚至连我的下场都想到了。”
“为什麽?”
“呵……”她松了松自己的系带,似乎这样才能让她松口气般,“我的故国是雩北,裴公子可能都没听过,我只想为自己的国家报个仇,顺便,如果真能弄出些风波的话,我想让世人皆知,并不是所有商女都不知亡国恨,只会一个劲的跳舞而已。”说罢她斜睨他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陈将军的营帐,就像一树傲然挺立在霜雪里的红梅,而不是哈刺养出的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