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延看到祝识归的时候,神色不由微妙几分,但很快便一本正经起来,同他谈起了正事:“祝卿,最近燕州,凉州甚至是江州,有好几位颇负美名的大夫莫名其妙的不见踪迹,应该是哈刺那边要开始下手了,难道他们又想玩当年那一套?”皇帝早就对这些边塞地区严密监视,所以对方一有风吹草动,他就能知道,“你再看看袅袅送过来的信。”
祝识归接过,一目十行看完,久久不语。
“陛下,敌人显然是有备无患,哈刺王如果像当年的投毒,他们手中一定有解药,不然届时若真攻下那些全是病患的城池,只会自讨苦吃。”
他深吸一口气,“可是,臣估计他必然会藏得十分严实,现在臣在那边埋伏的人大概是寻不到的,很有可能打草惊蛇,所以只能主动出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才行。”祝识归说完,静静等着皇帝开口。
淳仁帝欣慰地看着他说:“哈刺对宁国军防了如指掌,其中必有内应,朕别的不敢肯定,唯独这个,朕却是十分清楚,祝卿,你能力出衆,丞相卧病久矣,你作为他的学生,理应替老师分忧,暂任他的职位,你,意下如何?”
“臣愿替老师为陛下分忧,早日助陛下找出内应,还大宁和平。”祝识归行了一个大礼,这事就算成了,在徐或雍不参与的情况下。
两人都知道隔墙可能有耳,之前敢说得那麽放肆,全是因为有影卫,顾喧或裴初昼在场,他们的功夫都是个顶个的好,旁人自然不敢靠近。
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全去办事了,一个没留。可安延却丝毫不担心,若此刻真有人来刺杀他,他可以立刻扶太子安昭上位。顾唤垂帘旁听,自己的女人还是信得过的,更何况她身後是一整个顾家,缺心眼的才会想不通背刺他,而且安延武功也不弱,自保肯定没问题。
“皇上,现在朝堂上,无人知晓哈刺的动作,您看……?”
“这样,把武将全都叫过来,不…那几个别叫。”安延随口报了几个人名,“你等下也别走,跟着一起讨论,对了,裴将军何时才能回来?”
祝识归刚要起身去传报,听到最後一句话时,脚步一顿,“臣也不知道,他自己也不确定,不过他说会尽快回来的。”
安延挥手示意他离开,心道偏在这个节骨眼回去,真是……
——
被皇上惦记的人此时已经赶回了亟州老家,他策马向深山而行,高束的头发被风吹得肆意飞扬,若不是他神色凝重,还真会叫人以为他在畅游于山林。
“奶奶,我回来了。”裴初昼敲敲厚重的木门,几天马不停蹄的赶路也丝毫不显倦色。
施期把门打开,目光分外平静地看着他,裴初昼知道,这是奶奶气极的表现。
“初昼,好多族人在哈刺莫名其妙失踪了,我最後寻着气味去查的时候,发现他们却在军营里,哈刺这是又想挑起战争了。”施期攥紧扶手,还是稳稳地端住茶杯喝了一口。
祖孙二人对视一眼,多年的相处,让裴初昼隐约地猜到她的想法:“奶奶,您是说,让我打入哈刺内部把族人救出来?”
施期颔首,“我活了这麽多年,把你塞进军队的能力还是有的,不过最多只能当个小头目,剩下的还得靠你自己努力,我的手伸不到那麽远,你一定要万事小心。”她把茶杯一转,“在解决此事之後,你当族长就更有说服力了。”
说完,她一向波澜不惊的心突然就涌起来一丝愧疚,要不是她年事已高,心有馀而力不足。不然她也可女扮男装扮,混进去为族人和……报仇。
施期不愿意提起那个名字,太深刻了,以至于一想起来心就抽疼,不得不说,她的僞装的特别好,连她本人都被自己给骗过去了。
骗自己以为早就忘了他。
“奶奶,真有这麽着急吗?庭清还在宁阳等我,我甚至没和他好好道个别。”裴初昼不免惦念起那个人来,早知道等他睁眼再走了,唉,後悔。
“恐怕不行,明天是哈刺第一次征兵的最後一天,顶多给你写一封信的时间。”施期收拾完心情,拿出纸笔。
裴初昼无奈,只好提笔“刷刷刷”地写起来,一边还苦中作乐地想,他若真成功混入敌营,说不定还能帮上庭清的忙呢。
“我这身子骨坐不了快马拉的车,你一个人去还更快些,届时你去哈刺的军营报你想好的名字,姓别改就行,自然会有人招待你,千万别露怯。”施期把他的信收好,跟他一起下山後,就把信交给了青斜,嘱托他一定要把信亲手送到祝识归手上。
山下,是等候多时的族人们。
“少主……”
“少主!我给您看看我哥的画像,你别忘记带他一起走哇!”
“呜,少主,你一定要把我的孩子救回来啊……他才十六呀……”
一声声呼喊,撞碎了裴初昼的迟疑。
裴少主看着眼神中含着殷切期盼的族人们,郑重地点头,示意他一定会把他们带回来。
“少主,你放心吧,我一定送到!”青斜拍拍胸脯。
裴初昼说了个“好”字,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向哈刺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