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为她求情,是为师所为,她做得太过了,该给些教训。”
洛沅听完,半点不吃惊,呵,她若真起了怜悯之心,那这些年的欺压到底算什麽?
“您在宁阳,要好好的,这是平安符,很灵。”洛沅态度带上些许强硬,“拿好,我走了。”
温锦枫在这方面愣得简直像个木头,但他对她颇为上心,便也察觉到几分异样,只是不知如何开口,如何将那些平平无奇的字凑成一句合情的话。正在他努力思考时,洛沅已经再度乘上马车,她说:“温锦枫。”
被点名的人呆呆掀起眼皮,也不觉冒犯,认真倾听。
她忽又胆怯起来,决心说出口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又给咽了回去,最终只是笑道:“师父,您一定要保重身体,我……”喉咙里跟卡了跟鱼刺似的,突然说不出半个字。
好遗憾,错过了这次机会,下一次就不知什麽时候才能再相见了。
温锦枫福至心灵,醒悟就那麽一瞬,但他觉得就这样说出口,未免太过轻浮。而且一点都不认真,天时地利人和他样样不占,只好多叮嘱她几句,等下次亲自上门去说亲。
洛沅正心烦意乱,许是被她师父有意无意地纵容和关心,闻言直接脱口而出一句“你管这麽多做甚?!”,随即,她又立刻意识到自己说的话过于严重了,又小声找补道:“我又不是小孩……”
温锦枫一字不落全听到了,半响——大概是眼中死潭终于因为看见某个特定之人而泛出点点涟漪的时间——他看上去温柔又坚定,管他的,天时地利人和,可是自己说了算。
“如果可以的话,我的荣幸。”他听见自己的陌生嗓音这般说道。
“求之不得。”洛沅几乎是立刻回答,说完自己都愣住了,有点惊讶和不敢置信。
“我的意思是,我心悦于你”他怕她没懂。
“我明白,我也是。”
两人跟呆鹅一样互瞪了好一会儿,才不约而同地偏过头无声浅笑。
“阿沅,等我忙完这阵子就立马来找你。”温锦枫干咳一声,承诺道。
“嗯,也别太累了,反正我就待在洛宅哪都不去”
刚互诉衷肠的有情人即刻又要分离,温锦枫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想自己好歹混了这麽多年,怎的一下就变成毛头小夥似的呢?
大概是看到她身上不屈而鲜活的生命力了吧,明明举步维艰,却依旧日日有盼头。
于是乎,喜欢,哦不,爱上她似乎也就是那麽顺其自然的一回事儿。
温锦枫看着兴奋到恨不得上天的方卯——对方看上去还十分想问话的表情——干脆全说了个明白:“师父,以前她不在的时候,我每天都在想如何将那些人千刀万剐,还能半死不活又痛苦地活在世上。现在有了她,她让我懂了很多,我也没再把大量心思投在没用的人和事上了,所以您一定别给徒弟出馊主意。”
……
宁阳这边的事情已解决,他和方卯立刻上门提亲来了。
“温太医啊,您想娶洛芫?”洛扶宜不可思议。
“啧,用什麽‘您’,老夫徒弟今年才二十有四!”方卯不乐意道。
洛父有些尴尬,就在此时,洛芫看准时机——她听说宁阳有名的温太医来说亲了,刻意早早地就候在这里——闻言立马羞涩地走了出来。
正要行礼呢,就被人擡手打断了。
“礼就不必行了,本官今日本就不是来见你的,本官要娶的是‘浩浩沅湘’的那位洛小姐,洛老爷,令爱对阿沅做了些什麽你不会不知道,本官就不多说了。”温锦枫淡淡道,“你同我师父谈吧,我去看看她。”
洛扶宜眼睁睁看他离开,又一言难尽地看了洛芫一眼,等方卯开口时,他什麽都答应下来,笑话,从商的地位能有当官的高吗?洛家算高攀了还敢摆什麽脸色?
温锦枫从善如流地走进瑾园,洛沅忍不住过来笑骂道:“师父,你来找我就是这种找法啊?真是够高调的。”
他轻轻拂过她的发,“早点来娶你,你就不必忍受这麽多的委屈了。”
洛沅忍不住眼眶一热,兔子似的溜回房,独自发呆了好久。
——
温太医没经验,于是他来街上参考祝丞相和裴将军是如何做的,还私下请教了一番,终于改出了自己满意的成婚流程。
成亲那日,祝识归和裴初昼也来捧场了,现场比温锦枫预料的还更热闹,他也没让洛沅一个人待在房里,而是一起来迎客。
祝识归端了杯酒朝他们走来,对洛沅说道:“洛小姐,你可还记得你的远方姑姑?就是当上先帝皇妃的那位。”他很客气,但非疏离,毕竟人已经成亲了,再叫“妹妹”什麽的就有些逾矩了。
“嗯,怎麽了吗?”
“也没什麽,就是她现在在燕州青城,化名‘宁久微’,你们打听一二便知,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同她多说会话,老人家一个人在那怪孤单的。”
“啊?!”洛沅满腹疑问,她那位姑姑不应早就入土为安了吗?
祝识归温和地看着二位新人,举起手中的酒樽,“二位若是好奇,亲自去问或许会更好。今天就不说那麽多了,来,祝二位琴瑟和鸣百年好合。”说完,他便想一口干了。
结果裴初昼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了出来,熟练地一把夺过酒杯仰头就喝完。末了,还倒了过来表示自己喝得很干净,“祝福祝福,不过庭清他实在不胜酒力,你们聊,我帮他喝。”
祝识归无奈,说了几句告辞的话,就赶紧拉着这人走了。
暖光掩映着二人登对的身姿,红烛衬得气氛更加热烈缠绵。
“他们看上去感情真好。”
“嗯,我们的也很好。”
洛沅依偎着温锦枫,两个人连眼里都是浅浅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