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樱想让兄长抱抱孩子的时候,沈进忙往後退了一小步,恭敬道:“臣这双手拿惯了兵刃,怕控制不好力度伤了七皇子,就不抱他了。”
沈樱不好勉强,温柔的目光转向了沈巍:“山儿,过来抱抱你表弟。”
沈樱叫的是沈巍的乳名。沈巍刚生下来时,沈进在外打仗,没来得及给他取名,沈樱便自作主张给他取了山儿这个乳名,寓意沈家添了男丁,将来定是能像他父亲一样,撑起西陵半壁河山。後来等沈进回来,觉得“山”这个字不错,于是就为小儿子取了“巍”字为名。
沈巍有些紧张,但还是乖顺地上前两步,看了看姑母手中的婴儿。那小娃娃长得眉清目秀,像极了姑母,脸蛋胖乎乎的,让人很想捏上一把。
沈巍看了父亲一眼,像是请求允准。沈进轻轻点头,沈巍才小心翼翼地将小娃娃接了过来,稳稳地抱住。
皇帝叫了沈进去书房,要听他细说平定北疆之事。皇後则称累,让随侍的嬷嬷扶着回去休息了。
沈樱许久未见侄儿,拉着他往自己寝宫走,路上也问长问短的。
“瑞亲王妃已经进宫来见过本宫几次了,提及长女玉蓉到了该许人的年纪,比你小一岁,想让本宫给你父亲说一说,你可愿意?”
锦妃任贴身宫女服扶着一步步慢慢走,她生赵云澜时有难産,而今刚过産褥期,落地走动还不过三日,因此小心得紧。
“姑母,我才十七,现在说婚配之事,是不是太早了?”
沈巍怀里抱着小云澜,小家夥津津有味地嘬着自己的手指,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眼前的人。
沈巍现在确实无心男女之事,他只想像父亲沈进一样早早建功立业,等将来承袭定北大将军爵位时,不至于让人说只是仰仗祖先和皇家恩威,实则徒有虚名而已。
锦妃不以为然道:“你爹十七的时候都把你娘娶进门了,我十六就进宫为贵人了,十七哪里小?再说,又不是让你马上娶了人家,只不过是见一见,如果合意就定下来,等过个两年再论嫁娶也不是不行。”
沈巍垂眸道:“她是瑞亲王之女,想许什麽人家都行,我只是一介武夫……”
“山儿。”不等沈巍说完,锦妃便打断了他:“可不许说自己只是一介武夫。你是定北大将军之子,还是当今圣上最倚重的皓林军少将,如若不然,瑞亲王又怎会想把女儿许给你?”
沈巍讷讷不敢言了,他从小跟着父亲舞刀弄剑,长大了就奔赴沙场征战四方,婚姻之事还未曾做好准备,怎想到这麽快就被催着定亲了。
怀里的小家夥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沈巍,也不害怕。打量许久之後,小家夥似乎发现了什麽好玩的东西,便伸手去挠沈巍的脖子。
沈巍以为表弟不舒服,便换了个抱姿,让他稳稳地靠在自己胸口。这样一来更方便了,小家夥细软的手指轻松地碰到了沈巍的脖子,并一下一下抓挠了起来。
“山儿听姑母的,姑母让见,山儿就见一见。至于定亲之事,还得父亲和母亲允准。”沈巍最後妥协了,他从小就不敢不听沈樱的。
在十五岁之前,沈进忙于征战,母亲又操持家务,又要照顾年幼的妹妹,沈巍除了上学堂,每天还要进代父亲进宫向皇帝和姑母请安,然後就留在宫中半日,由沈樱安排人教他礼仪与规矩,也学西陵的历史。
沈樱是个才华横溢的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时她没有自己的孩子,便把沈巍当成亲生孩子一样照料和教导,故此沈巍对姑母也十分敬重,几乎不敢忤逆她。
听到沈巍的回答,沈樱满意地点了头:“姑母也只是受人之托来与你说一说,真要定下来不是这麽随意的。你若见了後觉得有意,我便与你父亲说定亲之事。可好?”
“全凭姑母作主。”
沈巍话音刚落,挠脖子的那位终于得逞了,小小的手指抓住了沈巍脖子上的一根红绳,然後用力一拽……
沈巍的脖子被勒得生疼,他低头一看,怀里的小家夥扯着红绳冲他笑。红绳缠在赵云澜肉嘟嘟的手指上,如同映上雪肌的朱砂一般。
那红绳上挂着的是一块沈巍随身多年的玉佩。沈巍怕勒到他的小手,便把玉佩从领口拿了出来。
小家夥看见那红色的血佩,觉得新奇又有趣,便松了红绳去抓,沈巍把带着自己体温的血佩放到赵云澜的小手中给他玩,小家夥得到新的玩具,又裂嘴笑开了。
锦妃居住的是仅次于凤临宫的昭阳宫,沈巍在随父出征前曾常来,对这里也是相当熟悉。
入座之後,锦妃唤来乳母:“七皇子该饿了,抱下去吧!”
乳母见过礼後便去抱沈巍手中的七皇子,谁知沈巍刚一松手,小家夥就哇哇大哭起来,手还抓着沈巍的玉佩不肯松开。
乳母不敢强行抱走,只好又交还到沈巍手中。沈巍一将他抱稳,小家夥立马不哭了,又安安静静地玩起了玉佩。
乳母试图哄七皇子松手,但乳母手中的拨浪鼓显然不如血佩更吸引赵云澜,他看都不看一眼,一心一意拿着血佩玩。
沈巍见状便轻叹了一声:“罢了,先让七皇子拿着玩吧?”
沈巍解开红绳,把血佩连绳子一起放到赵云澜手中,让乳母抱下去喂奶了。
锦妃又与沈巍聊了聊那瑞亲王之女,说她是个大家闺秀,相貌也生得可人,知书达礼的,若是真能与沈巍结为连理,将来也是光耀门楣的事云云。
沈巍听着,偶尔按礼数答上一句,却心不在焉的。他更愿意跟着父亲一起去皇帝的书房,那才是他想要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