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倚也摘了帘帽,不急不缓地走进内室,他的随从背着药箱,紧随其後也走了进来。
兰倚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悠闲地在手掌中敲了敲。走近床榻後,兰倚倾身探了探沈巍的鼻息,又在床边坐下,扣住他的一只手腕号起了脉。
一旁的镇远等三人焦急地看着,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须臾,兰倚放下沈巍的手,又扯开他的衣领看了看肩上的伤口。那伤口四周都是紫黑色的,一条条黑色的纹路由伤口向外延伸而去,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左臂和前胸。
“少主……”镇远想问问情况,但他看着兰倚专注的样子,又把话给憋了回去。
兰倚一直没说话,他看完沈巍的伤口後,朝随从挥了挥手。随从走过来,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那里面是一根根细长的银针。
只见那位翩翩公子用纤细的手指捏住银针,慢慢刺入了沈巍的水突丶中府丶灵墟丶不容等xue位,又在沈巍的神庭和百会xue各落了一针。施针结束後,兰倚又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巧的盒子,从中取了一颗丹药喂入沈巍口中。
前後不过四分之一柱香的工夫,兰倚就气定神闲地完成了所有动作。他收好自已的东西慢慢起身,摇着扇子走到桌边开始写方子。
“少主,我家主人他……”镇远实在忍不住要问一问了。
兰倚边写药方边道:“与我之前所料的一样,他中的是北疆的雪蛊毒。此毒乃苗山巫族所制,也只有他们才有解药。”
“雪蛊毒?”镇远重复着这个名字,一听到“苗山巫族”,不祥的预感便从心里升腾起来。
兰倚道:“中了雪蛊毒的人通常活不过十日,黑色毒血漫及全身之时便会毒发身亡。我刚刚看到你家主人的毒还只蔓延到了左臂和前胸,应该是有大夫用过抑制毒性的药物所致。”
镇远道:“是,我们在白棠镇寻了一位大夫替主人看伤,开了个延缓毒发的方子,已经连服七日了。”
罗豫见状忙把药渣取了过来让兰倚过目。仔细看过那药渣後,兰倚又继续写方子。
“这毒……”兰倚的笔顿了顿,擡眼看了看床上依旧在昏睡的沈巍。“我解不了。”
满怀期待的镇远等人在听到这四个字後,一颗心凉了半截。
“求少主救救我家主人!”镇远不由分说地跪了下来。“凌风园是天下闻名的药王世家,若连凌风园少主都束手无策,我家主人岂不是……”
另外两人见状也迅速跪了下来:“求神医救救我家主人。”
兰倚脸上还是一副悠闲无谓的样子,看着镇远慢吞吞道:“若不是想亲眼瞧瞧这雪蛊毒,我怎会随你跑这麽远过来?你们跪我也没用,我若是能解这雪蛊毒自然会解,不必求我。”
镇远开始猛磕头:“一定还有其他法子,求少主告诉我们要如何做才能救主人。”
兰倚写完了方子,起身过来将镇远扶起:“你让人按这方子去抓药,每日煎服两次。”
镇远如获至定地接过方子交给柏安,吩咐他抓药去了。
兰倚又道:“我已封住了你家主人的xue位防止毒性蔓延,只要依我的方子按时服药,可换他三个月性命。”
“三……个月!”镇远的声音都在颤抖。
“三个月还嫌少?若不是我,他今晚就能断气。”兰倚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罗豫问:“神医,若是要救我家主人,是不是必须去苗山巫族找解药?”
兰倚看了罗豫一眼,露出嘲笑的神情:“你以为北疆的苗山巫族这麽好找?他们是隐居世外的神秘族群,不是满大街游荡的贩夫走卒,能不能长点脑子?”
“就算再难,只要能救主人,我们冒死也要去找。”镇远坚定道。
罗豫:“我听说北疆鹰域的巫相就是苗山巫族人,我们先前可以绑了长宁王封珏,这次也可以去绑了巫相回来救主人。”
兰倚看着这二人叹了口气:“你们知不知道这世上有三件最难办到的事是什麽?”
镇远和罗豫愣了一下,皆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
兰倚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慢悠悠道:“第一,得到凌风园的一张药方;第二,得到西暮山的长生果;第三,得到苗山巫族的红巫血。”
听兰倚说完,镇远想起之前与楚渊聊天时说起过这三件事,他们也是从皓林军的军医嘴里听来的。凌风园的药方可解奇毒丶治顽疾,但凌风园的神医和药师都是重金请不动的。西暮山的长生果能延缓衰老丶服者长寿,但山上不但猛兽多,果树生长之地还是一处毒蛇窟,想摘长生果定是有命去无命回。苗山巫族的红巫一脉血统珍贵,她们从出生一直到死,每天都要喝巫族的百草汤丶洗百草浴,故而身上的血有百毒不侵之效。
“你们很幸运。”兰倚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仍在昏迷中的沈巍。“凌风园的药方你们拿到了,可要想解你家主人身上的雪蛊毒,必须有红巫血。”
“少主的意思是,只要能找到红巫血,就能救我主人了?”镇远心里又有了希望。
兰倚走回桌边给自已倒了一杯水,悠闲地喝了起来。“苗山巫族分为红巫与白巫两支,其中红巫的血统珍贵,一脉相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刚刚所说的人应该是白巫,绑了他根本什麽用都没有,因为红巫一脉在十多年前便已经灭绝了。”
灭绝了!
镇远脑子里“轰”地一声,人几乎要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