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三人都知道沈巍的脾气,犯了错的人不会为自己求情,没犯错的人也不敢替别人求情。
秦誉迟疑了许久,最终也只能重重叹息一声,把剑举了起来。
“不要——!”一个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廊亭下跑来,奋不顾身地挡在了镇远前面。
是侯府的丫头若棉。她飞奔过来後便跪在镇远前面,拼命朝沈巍磕头:“侯爷,若棉卑微,不敢为公子求情,但若棉这条命是公子救的,若侯爷要杀公子,若棉愿意把命还给公子。请侯爷先杀了奴婢吧!”
这又是什麽情况?
秦誉一头雾水,他举起的剑停在半空中,一时间进退两难。
沈巍没有料到还会有人敢来求情,而且还是侯府中一个他连名字都没记住的小丫头。沈巍刚刚确实在气头上,并非真的要杀人泄愤,听到若棉的话後,沈巍竟松了一口气。
“若棉,你走开!不关你的事,别犯傻!”镇远不知这丫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急切地想要把她推开。“我的命是主子给的,如今犯错有违军令,死不足惜。你快走吧!”
镇远在把真相告诉赵云澜的那一刻起便料到了今日,他没想过要任何人护着自己,更不敢奢求主子的原谅。如今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昆仑郡王身上,只要他能带回解药救主子,自己便是丢了这条命又有何妨?
“我不走!”若棉哭着摇头,声泪俱下继续朝沈巍磕头:“奴婢知道不能拿自己这条贱命换公子的,但求一死,好让若棉在黄泉路上能与公子相伴,求侯爷成全!”
沈巍闭了闭眼,而後缓缓从紧咬的牙关中松出来一口气,此刻他已冷静了几分。
就算裴翊和镇远都该死,也不该就这样死了。身为皓林军副尉,只能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这一方小院里。
见沈巍未发话,秦誉也觉得事情大概会有转机,遂道:“侯爷,让他二人戴罪立功吧!”
沈巍一直没松口,不过他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不会执意要杀人了。
裴翊从怀中掏出两件东西双手呈上:“主子,这书信和血佩是昆仑郡王留下的。殿下一心要救主子,属下劝不住,只好让秦将军从寒铁营中派了一支精兵小队一路护送殿下去了北疆。”
沈巍转身从裴翊手中接过血佩,又急忙把赵云澜的亲笔信打开。
霁粼哥哥:
云澜愚钝,未能早点察觉哥哥中毒之事。哥哥凡事只为云澜考虑,却如此不惜此身。若哥哥不能好好活着,云澜即使登上天子之位,又如何能安枕无忧?是云澜逼迫镇远和裴翊告知真相的,还望哥哥不要怪罪他二人。云澜此去北疆鹰域定不会空手而回,馀下日子请哥哥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云澜
沈巍握着信的手微微颤抖着,全然不敢想像他的云澜要只身闯进鹰域里去为自己求取解药。那北疆鹰域是什麽地方?不光有封泽那个疯子,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巫相,还有贺太後那等凶狠歹毒之人……
云澜啊云澜,北疆鹰域岂是你能去的地方?若因此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
“殿下临走前嘱咐我和裴翊一定要照顾好主子,属下自知罪无可恕,不敢求主子原谅,只希望在殿下找到解药前能守着丶护着主子。”镇远跪在地上朝沈巍膝行了几步,红着眼眶看着他。
沈巍深深地闭了闭眼,缓了口气道:“都起来吧!”
裴翊和镇远互看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沈巍转身道:“收拾东西,明日随本侯去北疆。”
“主子——”
“侯爷——”
沈巍擡手作出制止的动作:“不必说了。云澜为了替我求解药都敢只身闯鹰域,难道本侯却要贪生怕死地等着吗?”
“主子的寒疾虽愈,但毕意是中了毒的身子,远踏北疆路途辛苦劳累,万一……”
“万一什麽?”沈巍冷冷地打断镇远:“若不是你们没有看好昆仑郡王,让他去北疆犯险,何来今日万一?”
镇远自知理亏,闭上嘴不敢说话了。裴翊还想多劝两句时被镇远拉了一把,便也把头埋下,不敢再吱声了。
沈巍看向秦誉:“你来找本侯所为何事?”
秦誉:“按大帅军令,寒铁营兵力一分为二,分别部署在渊州以北和双槐城郊外。近日皇城禁军蠢蠢欲动,探子回报说魏铭还把渊州城的巨象军都撤回了辰京,末将是来请示大帅,寒铁营可要应对?”
沈巍没再理会跪在地上的几人,他擡脚走向书房,边走边说:“赵云齐大概是早就坐不住了,才会让魏铭调整禁军部署。你也把双槐城的人全调回来,就在十里街外扎营。”
秦誉跟着沈巍的脚步往书房走,应道:“末将也正有此意。我寒铁营出入皇城都无人能阻,就凭魏铭手下那些个饭桶也想抗衡寒铁营,简直是笑话!”
“你以为魏铭是傻子吗?明知道赵云齐不是我的对手,还拿命护着他?”
秦誉是真没听懂沈巍话里有话,他挠着头问:“侯爷的意思是?”
沈巍:“魏铭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见风使舵。如果本侯真的起兵造反,魏铭自然知道赵云齐没有任何胜算,所以最後一刻定会倒戈相向。”
“所以我们不必顾忌魏铭?那为何还要把人调回辰京?”秦誉还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