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护工像往常一样,来帮她梳洗时,发现她已经走了。
连一句遗言都没有交代。
而那三通未接电话,可能是她冥冥之中感应到了什麽,报着不留遗憾的想法,给那个相依为命十几年的小屁孩打了电话。
但最後还是没能说上什麽。
电话那头传来徐梦哭哭啼啼的声音,她问了来电人是谁,便一把接过电话。
“阿泽……呜呜呜……”徐梦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将她的话截成了几断,“我妈妈……她丶她昨晚悄悄的走了。”
何熙泽喉头一紧,哽咽着还没开口安慰她几句,眼泪先流下来了。
徐梦哭着说:“我昨天下午去见她,还跟她吵了一架,我真的太不孝了。”
徐梦昨天去逛了街,给母亲买了几件秋衣,便临时起意去看她。
因此,偷听到刘兰让护工替她跑腿买寿衣的事。
徐梦生气母亲总是这样疑神疑鬼的,明明上个月体检过一切指标正常。而刘兰则看破红尘似的说:“人老了,总有一死,我替自己选件喜欢的寿衣也不行吗?”
“妈,你总把怕给我们添麻烦挂在嘴边,搞得我们很不孝顺你一样。”
徐梦大吵了几句,将自己刚刚买来的衣服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句指责母亲的话,成了她对母亲的最後一句话。
徐梦哭得不能自已,最後电话是怎麽断掉的,何熙泽也不知道。
他跟节目组请假,但也只能请明天的,今天还得强颜欢笑录制节目,做一些沙雕但能带能气氛的游戏。
赚钱太难了。
他好想丢铠弃甲立马看刘阿婆最後一眼。
这些年他就像个永动机一样不停歇,为了母亲丶为了弟弟丶为了家人能有一口饭吃拼了命地工作赚钱。
可是,他有为自己而活过吗?
何熙泽坐在翘翘椅上,下面是巨大的水池。
队友为了节目效果,故意回答错误。
何熙泽必须接受惩罚,瞬间弹起来,又往後抛出去重重地掉落在水池。
耳朵里涌入咕噜咕噜的水声,他仿佛听见了刘阿婆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我啊,就是想跟你说,阿泽是我见过最乖的小孩。”
“阿泽不会没人爱的,阿婆一直很喜欢你。”
……
何熙泽沉在水底,借着一池的水,将憋了一天的眼泪释放出来。
等他第二天回到深城时,刘阿婆的灵堂早已布置妥当。
何熙泽在灵堂前,看到了久违的梁墨,他着一身黑色西服,与亲眷跪拜在一起,眼中没有光,茫然地盯着黑白照片中的老人。
人走了。
以前他们生活几十年的老片区拆迁了。
曾经,何熙泽总觉得时间还长,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直到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了什麽。
徐梦很自责,一直哭个不停,最後何熙泽搀扶着她去到休息室。
梁墨他们三兄妹是至亲之人,今晚是要守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