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锦星墨这边——
他凭借着一股不肯就此湮灭的顽强意志,以及留下的那点清水与干粮,锦星墨(或者说,融合了颜锦辰灵魂的锦星墨)拖着残躯,依靠着模糊的方向感,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挣扎着爬进了一座废弃的山神庙。
庙宇不知荒废了多久,残垣断壁,蛛网密布,仅存的半扇殿门歪斜地挂着,夜风穿过,出呜咽般的声响。神像早已坍塌,只剩半截斑驳的基座,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尘土。这里,暂时成了他唯一的避难所。
他瘫倒在冰冷的、积满灰尘的角落里,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胸口被包扎好的伤口依旧传来阵阵闷痛,那诡异的黑气虽然被药力暂时遏制,但如同潜伏的毒蛇,仍在缓慢侵蚀着他的生机。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又勉强装了回去,每一处关节都在出痛苦的呻吟。
"咳咳……"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牵动了胸口的伤,疼得他眼前黑,嘴角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两次了……魂界一次,这里一次……这运气,怕是前世踩碎了哪路神仙的炼丹炉吧?"
他喘着粗气,意识在疲惫与疼痛中沉浮。融合的记忆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了清晰的印记。他彻底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和身份。而那个记忆中笑容温暖、眼神清澈的少年,是他此刻唯一的牵挂,也是原主至死不忘的执念。
"月含温……"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担忧,也有一丝审视,"希望你……能逃出去。"
随即,一股更强烈的意念涌上心头,那是历经两世死亡的不甘与决绝!
"上一世在魂界,自爆得倒是干脆,可也太短了!憋屈!"他咬着牙,对着破庙的穹顶无声地呐喊,"这一世,管他什么牛鬼蛇神,什么诡异黑气,我一定要活得比上一世长!长很多!"
这带着几分无奈和自嘲的念头,却仿佛一道光,驱散了些许笼罩在心头的阴霾。求生的欲望从未如此强烈。
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检查着留下的物资。水囊里还有大半囊清水,干粮虽然粗糙,但足以果腹。他珍惜地抿了一小口水,又掰了一小块干粮,慢慢咀嚼着。感受着食物带来的微弱热量在冰冷的身体里化开,他开始尝试处理身上其他细小的伤口,动作笨拙却认真。
夜色渐深,疲惫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片刻,或许已是深夜。
一股极其微弱的、若有若无的杀气,如同针刺般骤然将他从浅眠中惊醒!
不是听到,也不是看到,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警觉,是两世为人、尤其是上一世在魂界最后时刻与死亡擦肩而过所磨砺出的本能!
他眼睛还未完全睁开,身体却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右手如同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精准无比地向身侧的某个阴影处一抓!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
锦星墨这才彻底清醒,定睛看去,只见自己右手拇指和食指之间,捏着一只约莫手指长短、通体漆黑、长着狰狞口器的怪异毒虫。虫身还在微微扭动,但头部已经被他刚才那一下捏得稀烂,墨绿色的汁液正顺着他的指缝缓缓滴落。
毒虫的尾针闪烁着幽蓝的光芒,距离他的脖颈,仅有寸许之遥。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怔怔地看着手中已经死透的毒虫,又看了看自己那只看似无力、却在此刻爆出惊人度与精准的手,心脏后知后觉地剧烈跳动起来。
"这……"他喃喃自语,脸上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愕然,"身体……自己动了?"
这不是有意识的防御,更像是沉睡的猎手被惊扰时,肌肉记忆下的绝杀。
这突如其来的危机与身体本能的完美应对,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体内某个紧闭的门户。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去管那只死掉的毒虫,而是缓缓闭上了双眼,将全部的心神沉入体内。
意念如同涓涓细流,沿着残破的经脉艰难前行,内视自身。先感受到的,是那触目惊心的伤势,断裂的经脉,受损的内腑,以及盘踞在胸口、顽固不化的黑气。绝望的景象几乎要将他的心神击垮。
但就在他意念流转,触及到眉心识海深处的那一刻——
轰!
仿佛宇宙初开,鸿蒙乍现!
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其万分之一的璀璨金光,骤然在他"眼前"炸开!
那是一片浩瀚无垠、仿佛容纳了诸天星海的奇异空间。空间的中央,并非实物,而是一篇由无数古老、繁复、蕴含着无尽生灭造化至理的符文构成的宏大篇章!
这些符文并非静止,它们如同拥有生命般,按照某种玄奥至极的轨迹缓缓流转、生灭、重组。每一个符文的笔画,都仿佛由最纯粹的道则凝聚而成,散着永恒、创造、复苏、以及一丝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威严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