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靖进来,他眼里亮了亮,捧着碗喝光了粥,擡头笑着说:
“我还想喝。”
李靖赶紧点头。
“哎,我这就去给你盛。”
转身走到门口,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他赶紧用袖子擦干净,才快步去了竈房。
这次来,他还带了一管药膏。
等敖丙喝完粥,他坐在床边,打开药膏,声音放得极轻。
“那里还疼吗?”
敖丙老实点头。
“屁股疼。”
李靖叹了口气,把药膏递过去。
“把这个抹上,就不那麽疼了。”
敖丙接过药膏,乖乖地说了声谢谢。
看着他这张干净又单纯的脸,李靖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对不起敖广,没能照顾好敖丙。
第二日,敖丙照旧去地里割草,只是脸色差得很,嘴唇没半点血色,连握着镰刀的手都有些发颤。
哪咤早就瞥见了他的不对劲,却故意移开目光,假装什麽都没看见。
直到李靖过来巡田,一眼就注意到敖丙的异样,他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精神也蔫蔫的,便快步走过去问: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敖丙低着头,声音有气无力。
“脑袋晕乎乎的,看地上的草都成了两个。”
李靖伸手一摸他的额头,指尖传来滚烫的温度,果然是发烧了。
他没再多说,拽着敖丙的胳膊就往家走。
身後的哪咤看着两人的背影,眼神冷得像冰,阴沉沉的,透着股吓人的劲儿。
李靖带敖丙找了村里的土医生,抓了两包退烧药,回家後亲手喂他服下,又哄着他躺下休息。
他心里清楚,哪咤本就不懂温柔,敖丙又是头一回经历那种事,定是伤得重了,才引了高烧。
接下来的几日,李靖几乎寸步不离守在敖丙身边。
他是真怕了,怕哪咤被恨意冲昏头,不顾敖丙的死活继续折磨他。
其实哪咤也并非那样禽兽不如。
他的恨,一半是怨李靖对殷夫人太过冷漠,一半是恨敖广夺走了父亲的关注,更恨敖丙分走了本该属于他的父爱。
骨子里的他,并非天生歹毒。
若是那夜没撞破李靖和敖广的事,若是殷夫人没因满心怨怼,日日教他讨厌敖丙,他小时候其实很喜欢敖丙的。
哪怕敖丙总是呆呆的,可只要看见他,就会露出傻乎乎的笑,眼里满是欢喜。
那时的哪咤,也会跟着敖丙一起笑。
笑意从眼角漫开,连眉梢都染着稚子的鲜活,半点没有後来的冷硬。
而敖丙,也打心底里喜欢哪咤。
他不懂喜欢是什麽意思,只知道看到哪咤的身影,心里就会莫名雀跃,总想凑过去,和他一起待着,哪怕只是一起坐在田埂上,也觉得快活。
哪咤是等敖丙彻底退了烧丶身子缓过来後,才又开始继续折磨他。
草棚的干草堆上丶他自己的卧房里丶甚至敖丙那间简陋的小屋,只要哪咤想,无论在哪,敖丙都只能被迫承受。
李靖看在眼里,实在忍不住劝他。
“他不过是个傻子,心性纯良,你何必这般对他?”
哪咤却擡眼看向李靖,嘴角勾着一抹嘲讽的笑。
“怎麽?看他被折腾,你心疼了?当年我娘因为你终日以泪洗面,你可不是这样心软,反倒冷漠得很。”
李靖被堵得说不出话,只能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
“作孽啊……”
“这孽,也是你先造下的。”哪咤冷嗤一声,语气里的寒意。